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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爭道:“沒那麼玄乎,我只是一個有自己是非觀有自己底線的普通人而已。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樣,只不過有的人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就逐漸的降低自己心裡的底線,從不能接受某些人某些事,變得預設和順從。可是當他們有能力的時候,我相信他們也不會對所有不公平的事無動於衷。”
陳在言道:“人性哪裡有你想的那麼美好,大部分人即便是想反抗,也是等到事關自己的時候。再不公平的事,只要不涉及到他們自己,他們也不會去管的。”
安爭不想和他辯駁這些,因為安爭知道像自己一樣有所堅持的人並不少。
陳在言問:“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你救了我,你有可能成為太后那邊的死敵。他們會想法設法的除掉你,就好像他們現在想法設法的要除掉我一樣。他們是不會允許在他們強大的時候有人阻攔他們的,他們就是要讓所有敢於反抗的人心生畏懼。”
安爭道:“若是沒有人出來阻攔,那麼他們豈不是會更為強大,而且強大的順風順水。”
陳在言道:“你和我不一樣,你可能沒有那種若天下將變始於死人,我願意做第一個死的那個人的想法覺悟。我則必須是在最關鍵最重要的時候,以我的死能觸動某些改變才行。不然我的死,就會變得毫無意義。而你不一樣,你的善惡是非很清晰,很直接,我們是兩種人。”
安爭躺在那看著屋頂,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件事。可是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合適的問出這件事的時機,因為這件事一旦問出口,那麼可能就會發生很大的改變。
所以他沉默。
陳在言也看著屋頂,似乎有些感傷:“可你和我這樣的人又有些相似之處,你和我都好像走在一條狹窄的小路上,崎嶇不平。。。。。。不,不是小路,而是獨木橋。你為了守護你心中的善惡是非,我為了追求這個國家真正的強大,都是走在這樣的獨木橋上。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入深淵萬劫不復。可是我也知道,你和我都是那種絕對不會因為走的是獨木橋就退縮的人,哪怕在獨木橋上還有兇徒攔路。”
安爭依然沒有說話,他的心情變得更加不好了。陳在言的話,好像針一樣刺痛著他的心。
陳在言是一個好人嗎?
算不上。
陳在言是一個好官嗎?
應該是。
因為有陳在言他們這樣的人存在,所以早就已經千瘡百孔的燕國才會苟延殘喘下去。而一旦讓太后那群人真正的掌權之後,只怕燕國距離滅國也近在咫尺了。到了現在安爭也知道了太后的目標是什麼,她是一個自私到了極致的人,所以怨毒。她的目標就是掌握大燕的全部實力,然後去報復自己的母國。她要毀掉的不只是燕國,還有趙國。
而趙國那邊,只怕完全沒有察覺到。趙國還以為蘇太后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報答母國,所以才會在秋成大典上派了數百人的使團過來給蘇太后撐腰。
陳在言依然在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可能這次的經歷對他來說一樣會影響深刻,哪怕他認為自己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人,這樣生死攸關的場面只怕也是人生第一次。
安爭的耳朵裡沒有聽到陳在言的那些話,他的腦子有些亂。很多人很多事全都從他深藏的那個角落裡再一次冒了出來,讓安爭越發的覺得煩躁。
陳在言的喋喋不休,讓安爭的煩躁幾乎到了臨界點。
陳在言還在訴說著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抱負,和自己暢想之中的未來。他想把大燕變成一個強國,他想成為這個過程之中最重要的參與者。安爭縱然一個字都不想聽,可這些話還是鑽進了他的腦子裡。那些話語好像變成了一條一條的線,這些線最終在安爭腦子裡形成了一個人的臉,越發清晰。
那張臉,慈祥而堅定。
安爭終於忍不住了,他側頭看向陳在言:“有件事,在城牆下面臨絕境的時候我就想問你。可是在那個時候我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因為你我都可能會死,既然要死,所以很多事就變得不再重要。現在你我都沒有死,所以我得到一個答案。”
陳在言問:“什麼事?”
安爭看著陳在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老尚書郝平安,是不是你殺的?”
陳在言的臉色鉅變,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幾十歲一樣。他的眼神開始變得閃爍,不敢和安爭對視。兩個人好像同時墜入了冰窟之中,四周的空氣也同時被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