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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他喃喃抱怨。“這裡好冷。”
“幫你打的圍巾呢?”
“圍著了。還是好冷。”
光是聽著他的聲音,我胸口便衝激著軟軟的浪潮激盪。“等忙過這陣子公司的年底結算,我再幫你織一件毛衣。”
“……”
“齊雋?”
“……想抱你。”
我沉默了。
他也不急著搭腔,兩相靜默,只要知道彼此就在另一端就夠了。
他利用課餘的時間打工,每次回臺灣都是來匆匆去匆匆,彼此真正能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不多,我又何嘗不想他?
於是,就在工作大致忙到一個段落後,我請了一星期的長假,遠渡重洋。
我知道這太瘋狂,但我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行為,就因為耳邊輕回的一句話,鼓動耳膜,震動心房。
他上完課回來,在住處門口看見我時,顯得極錯愕。
“你……怎麼……”
“你不是說,想抱抱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冷靜下來想想,好像真的太沖動了,也不曉得會不會造成他的困擾……
他很快地反應過來,幾個大步上前,用力抱住我。
那一晚,他很失控,纏了我整夜。
“你收斂一點……”我快窘死了,完全無法阻止他脫韁野馬的狂恣索求,同一個屋簷下,還有與他合租的兩名室友呢!也不曉得這裡隔音如何……
“管他!他們有時也會帶女伴回來。”
言下之意不就是——隔音真的不怎麼樣?!
完蛋了,我明天哪來的臉走出這個房間……
他一直鬧到天色朦朧亮起,才放我去睡。
被他弄得渾身疲軟,再加上時差問題,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枕邊已經不見他的人影。
應該去上課了吧。
我赤足下床,才開啟房門,就聽見客廳傳來對話聲。
“玩到天亮,你也太猛了吧?”是齊雋的英國籍室友,我超想找個地洞鑽,真希望自己聽不懂英文。
“你們三天兩頭地玩,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講,才一晚你有什麼好抱怨的?”
原來他真的有信守承諾,很乖很安分,沒有亂來。
“哪裡釣到的?看起來很良家婦女,肯跟你玩?”
“我們是固定的伴侶,不是那種路上隨便找的一夜情,你不要亂說話。”
“嘖,原來是真的。”
“我早就說過了,是你們不信的。”
他轉身準備回房,也不曉得為什麼,我下意識趕緊溜回被窩裡裝睡。
他開門,放輕步伐走近床邊,低頭親親我,我假裝被驚醒地張開眼。
“醒了?起來刷牙洗臉,帶你出去走走。”
“你剛下課,不睡一下?”他昨晚像嗑了藥一樣,興奮地鬧我一整晚,不補個眠怎麼行。
“不要。睡覺什麼時候都能睡。”
但我不是什麼時候都在,我聽懂了。
他很珍惜和我相處的時光呢。直到這一刻,我才肯定自己來對了,此舉讓他開心了,雖然臉上沒有太多情緒表露。
他帶我去看他打工的餐廳,走訪幾處名勝,牽著手逛街,看見街頭藝人幫遊客即興繪畫,我看了有趣,也拉了他各畫一張。
Q版人物畫像,頭大大、身體小小,神韻逗趣,掌握了五官特色,乍看之下還真有個七分像。
離開前的那一晚,我在整理行李,看見那張人物畫,悄悄留下屬於我的那一張,帶走了他的。
隔年、再隔年,已經是齊雋離開後的第三年,我三十一歲了。
那一天回家吃飯,被父親叫進書房私下聊聊。
言談問,父親的嘆息多了,拐著彎繞半天,才發現他要問的是這一句——
“你要跟他耗到什麼時候?”
他很擔心我,女人的青春有限,經不得蹉跎。
如果是有目標地等,那還有話說,問題是那個男人什麼承諾都沒有給我,萬一到時候一無所有,我怎麼辦?
看著蒼老的父親,我怎麼也沒有辦法,違逆一個父親的關懷。
為了不讓他更操心,我允下那場相親飯局。
有一就有二,開了先例之後,三十一歲生日的前一個月,我幾乎都在相親宴中度過。
回到家,看著冷清的房子,突然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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