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謀,先後以伐樹、賣地、官鹽私售等手段謀銀十萬兩,餘下的虧空一部分著令各州府縣官依本地富裕情況分攤,一部分向江南富紳大賈勒索。即便如此仍是餘下兩萬虧空無從著落,王陶龍便親自銷燬證據,重作帳簿,算作前任留下的“老帳”。這諸多勒索來的錢財,王陶龍都一筆筆地以蘇州行市的暗碼記在一本破帳簿上。眼見鄂政要殺人滅口,王陶龍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柳暢離開金陵之前將帳簿交給了他,然後遠走高飛溜之乎也。奉旨查案的都察院劉御使證據在握,不費多少力氣就將鄂政、楊逸玩弄朝廷、貪汙錢款之事查了個清清楚楚。老皇上龍顏大怒,下旨將鄂政等犯索拿到京親審。
柳、海二人這一趟江南之行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但不知怎地,柳暢對這一切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他終日若有所思,總覺得曲若嫣似乎沒有死,甚至就在自己身邊,但任是他如何苦苦追尋,卻總是一無所獲。柳暢的父親、在大清通政司作副使的柳老爺子眼見兒子終日魂不守舍,向海青霜打聽之下才知一切是為了一個叫曲若嫣的女子。柳老爺不由沖沖大怒,自將儒家那套正心誠意的古訓搬出來,告戒他“美人絕色原妖物”的道理,又訓斥他“你也是衙門裡的官人了,咱大清律例,但凡為官的娶了樂人,可都要杖六十再判離異的”。後來老爺子更是狠了心,給早有婚約的翰林院侍讀陳學士家的千金行了納采禮,令柳暢即日完婚,想以夫婦的人倫大義滅去這孩子心中的“妖女”。
完婚就完婚吧!這段時日,柳暢覺得一切都沒什麼意味。好在海青霜等一干好友不停勸解,說那陳學士的千金知書達理,也是個溫婉淑女,況且那曲姑娘也早香消玉損了,何必情痴傷身?慢慢地柳暢才洗去了一些頹唐,隨著大喜之日漸漸逼進,他的心也漸漸有了一點點生氣。
大婚那天下起了綿密的細雨,卻是高朋滿座的好熱鬧。這日子他是主角,還得規規矩矩地穿著大紅長衫,外罩著一件閃亮的“巴圖魯坎肩”,肩上披著喜慶的紅綢綵帶,臉上掛著虛虛的笑,對著進出的賓朋彬彬有禮的揖讓。
一片忙碌中卻有一個小廝跑過來,將一個紙包塞給他,他隨手開啟了,那抹笑登時凝固住了。那是一把摺扇,顯是給水衝過的樣子,扇子上的墨竹都模糊一片了,扇面上更有幾點早已乾涸了的殷紅,有如幾點血梅。“若嫣——”他低叫了一聲,反手將那小廝的胳膊緊緊抓住,“她在哪裡,這、這是誰給你的?”那小廝痛不可抑,叫道:“是水晶衚衕一個叫憐憐的姐兒給我的,可不是偷來的!”他放脫了那小廝,穿著那身大紅吉服,便冒雨向水晶衚衕奔去。以前和官面上的朋友應酬,隱約去過那地方,但在水晶衚衕幾間大的館子進進出出的問,眾人都不知這憐憐是何人。老鴇子更望著他一身大紅長衫的背影連連搖頭:“找窯姐的老孃見過不少,這般馬上就要入洞房、還披紅光彩來此尋窯姐的,卻是頭一遭見到!”正自焦急,卻聽一縷歌聲遙遙傳了過來“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餘香在此……”正是那首《憑欄曲》。一霎間一些東西伴著細雨,點點滴滴地鑽進了他的心中。柳暢雙眉一展,急尋過去,卻見水晶簾後一襲淡淡的翠綠衫子,一個姑娘正自撫琴而歌。“若嫣——”他顫聲叫著,疾步搶進去,一把扶住了那少女的肩頭。那女子啊的一聲,轉過一張眉目生動的臉來,叫道:“我是憐憐,不是什麼若豔的!”柳暢舉起那把扇子問:“這是你送過來的吧,這扇子是誰給你的,這曲子是誰教你的,那姑娘……她、她現在何處?”憐憐盯著他一身紅燦燦的衣服,媚笑道:“你問那女子呀,兩月前找到我的。瞧她病得瘦骨嶙嶙怪可憐的,我便照顧了她一段日子,她就教了我幾首曲子。”柳暢的心砰砰跳著,急問:“她、她現在何處?”憐憐的眼中閃過一絲鄙意的眼神:“她沒住一個月就硬撐著走了,哼,她病得那樣了,可不能讓她死在我們這!她臨了將這扇子給我,讓我送給通政司柳老爺子家的公子。我估摸著她……早死了吧?”
他忽然感到心腹間象被抽取出了什麼,失魂落魄地挪到了細雨中,就立住了。淅瀝的絲雨此刻在柳暢眼中,化作了一張綿密無邊的大網,無聲無息地罩下來。“若嫣自幼家破人亡,無奈之下投入青樓,更入了魔教,自那時起便給一張網緊緊罩住。她勤練武功,熏習舞樂,其實無時無刻不想衝破那張網。但終究,她還是一隻飛蛾……”
他猛然想起,她給自己的那銀鐲和香囊早在那晚給大水沖走了,但那洶湧的河水中,她卻能緊緊抓住自己給他的這把扇子……他緩緩開啟那扇子,那斑斑的血紅銳利無比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