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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牆壁。
那掌櫃在牆上摸索一陣,向前一推,牆壁應手翻轉,牆後是數級臺階,緣階而上,又是一道暗門,那掌櫃推門之時,一股溼冷河風灌將進來。陸漸鑽出門外,驚覺自己身處在一座拱橋下,頭頂磚石拱曲,苔蘚叢生,腳下河水潺潺,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墨色,悠然遠去。
那掌櫃擊掌三次,便見一艘小船從黑暗中鑽將出來,停在橋下,船上立著一人,蓑衣斗笠,悄沒聲息。
那掌櫃拱手道:“趙某就送到這裡,陸爺請上船。”陸漸忙道:“掌櫃的,那銀子。”趙掌櫃笑道:“酒樓都是谷爺的,閣下還用擔心銀子麼?”
陸漸略略放心,又道:“那位夥計大哥,掌櫃的也莫要責備他。”趙掌櫃嘆道:“閣下真是厚道人,您放心,此事趙某自有分寸。”
陸漸拱手上船,那蓑衣人搖櫓擊水,順流而下。行出裡許,陸漸回頭望去,那座拱橋已湮沒在晦暗夜色中,再也不見。和風陣陣,迎面吹來,兩岸初時燈火闌珊,漸漸繁密爛漫,勝如星河,燈火熾亮處,不時傳來琴瑟簫管,男女笑語。河面上遊舫飄然來去,舫中燈燭隨風搖曳,流光如織。
六朝金粉(8)
那蓑衣人忽地停櫓,恭聲道:“請上岸。”陸漸一瞧,船邊乃是一排石階,當即告辭,踏階而上,驀地眼前一亮,出現一座壯麗大宅,燈火輝煌,人聲喧譁,詫異間,身邊黑暗裡鑽出一個男子,低聲道:“是陸爺嗎?”
陸漸懵懂點頭。那人道:“隨我來。”說罷快步在前,陸漸隨他身後,繞牆而走,來到一道側門前。那人敲開門,門內出來一箇中年婦人,衣著華麗,淡施薄粉,雖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在,她開口先笑,脆聲道:“陸爺麼?”素手一招,道,“隨妾身來。”
陸漸心中糊塗,只覺今晚之事,處處透著詭異。雖如此想,卻不由自主隨那婦人腳步,亦步亦趨,走了數十丈,也不見人,忍不住問道:“這位大嬸,你怎麼知道我的姓氏?”
那婦人回首一笑,眼中水光流轉,未語含情,陸漸只覺那一雙眸子直有勾魂奪魄之能,心頭大震,慌忙低頭,卻聽那婦人笑道:“原本不該我來接你,只是我想瞧瞧,能得谷爺賞識的人是什麼樣子?”陸漸奇道:“你也是谷縝的人?”
那婦人掩口笑道:“你這人說話真是,什麼叫也是谷縝的人?我倒一百個想做他的人,可惜那小兔崽子眼角高,瞧不上老孃。”
陸漸見她舉止妖嬈,媚態橫生,絕然不類尋常婦人,不自禁紅透耳根,心道:“她怎麼一會兒自稱妾身,一會兒又自稱老孃,一會兒叫谷爺,一會兒又叫小兔崽子,最後這一個,口氣倒與贏萬城相似。”想到這裡,不覺狐疑起來,問道:“這是要去哪裡?”
那婦人笑而不答,嫋嫋前行,陸漸雖然懷疑,但抗不過好奇之心,快步跟上。
兩人上了一條長廊,長廊兩側,紅燈高挑,搖光曳影,間或還掛著鍍金鳥架。方要轉角,前方急匆匆奔來一個女子,她只顧低頭快走,收足不住,一下撞在那婦人身上,手上托盤歪斜,噹的一聲,摔碎一隻瓷杯。
那婦人怒道:“小蹄子,瞎了眼麼?”劈手便是一掌,向來人颳去。
陸漸眉頭大皺,伸手攔住,說道:“罷了,不過一隻瓷杯,也犯得著打人麼?”轉眼一瞧,那摔杯女子正抬起頭來,這一瞧,陸漸不禁駭然,卻不為別的,只為那女子生得太醜,膚色黃腫,嘴角裂開,左眼眉毛也無,歪斜成一條細縫,不見眼白;右臉眉眼雖在,卻生了一顆碩大膿瘡,尚未癒合,抑且背脊佝僂,雙膝彎曲,無法伸直,似乎患了軟骨之症,總而言之,那模樣叫人瞧上一眼,絕不想瞧第二眼。
那女子與陸漸四目一對,右眼若有異彩閃過。陸漸但覺這神采似曾相識,但何處見過,卻又想不起來,正待細看,卻見女子眼中神采一黯,眼皮耷拉下去。
“好啊。”那婦人喝道,“又是你這醜奴兒。你知道麼?這杯兒是官窯的上品,一隻的價錢,頂你十倍的賣身錢。”
那醜奴兒瞧著腳尖,低聲道:“何媽媽,對不住。”聲音如繩鋸木,喑啞難聽,令人無法相信出自女子之口。
那婦人面露厭惡之色,啐道:“若不是你有這麼一份天上有、地上無的醜模樣,我才懶得留你,不只敗興,更會敗家。”
陸漸瞧那醜奴兒低著頭,雙肩顫抖,似乎正在哭泣,心中大生憐憫,不忿道:“大嬸說話太刻薄了些,容貌是天生的,誰又願生得難看了?”
那何媽媽哼了一聲,揮手道:“去去,今天遇上陸爺,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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