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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聲唸誦。
陸漸不敢打擾,立在庭角,而那柔和的誦經聲卻漫如涼水,悄然淹來:“……婦還,睹太子獨坐,慘然怖曰:‘吾兒如之,而今獨坐?兒常睹吾以果歸,奔走趣吾,躃地復起,跳踉喜笑曰:‘母歸矣!飢兒飽矣!’今兒不來,又不睹處,卿以惠誰?可早相語。禱祀乾坤,情實難雲,乃致良嗣。今兒戲具泥牛、泥馬、泥豬、雜巧諸物,縱橫於地,睹之心感,吾且發狂。將為虎狼、鬼魅、盜賊吞乎?疾釋斯結,吾必死矣……吾必死矣……”
那美婦唸到這段經文,語聲悲切,漸至語不成聲,陸漸默默聽著,雖然不大明白經文含義,心情卻隨那語調起伏,悲苦莫名。忽聽那丫環吃驚道:“主母,你怎麼又哭啦?”
陸漸恍然驚醒,但覺臉上涼涼的,伸手一摸,盡是淚水,不由暗暗自責:“陸漸你可真沒出息,聽幾句經文也要流淚麼?”
卻聽那美婦沉默半晌,嘆道:“好孩子,你不知道,我是一個大罪之人,除了日日在佛前懺悔,再也沒有別的法子。”那丫環道:“主母是天下少有的好心人,怎麼會是罪人呢?主母若是罪人,那天下就沒有好人了。”
那美婦道:“這世上有些罪孽並非你親手所為,卻是因你而起。那些罪不是今生所有,卻是前世裡帶來的,唉,或許我前世裡做下許多罪孽,才註定今生遭受此報。孩子,我流淚的事,你別跟舟虛和秀兒說,省得他們擔心。”
鬥奴(14)
那丫環對這番話似懂非懂,只得道:“主母放心,我理會得。”
這時間,忽聽西北角的暗處有人冷笑道:“商清影,你以為求神拜佛就成了麼?不要假惺惺的充好人了。”
陸漸聞言吃驚,那說話的正是谷縝。佛堂中二人也大為吃驚,那美婦起身道:“來者是誰?”谷縝冷冷道:“十三年前,你拋棄過一個孩子,對不對?”
商清影玉容慘變,失聲道:“你,你怎麼知道?”谷縝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總而言之,你別以為求求佛祖,念念經,就能安心。我告訴你,不止佛祖不會原諒你,那個孩子也會恨你一輩子,此罪此孽,你來生再世,也休想解脫……”
商清影身子輕輕一晃,澀聲道:“你,你究竟是誰?”谷縝冷道:“你連我是誰都聽不出來?果然是棄子淫奔、下流無恥的賤人……”
商清影眼神一亮,不怒反喜,脫口道:“你,你是縝兒……”忽地掙脫丫環,奔出佛堂,大聲道:“縝兒,是你麼?縝兒,你是縝兒麼……”
庭中卻是寂然無聲,商清影張著手,在黑暗中四處摸索,邊摸邊叫:“縝兒,縝兒……”嗓子漸自哽咽。陸漸聽到衣袂破空之聲,心知谷縝已然離去,暗暗嘆一口氣,也悄然退出院子,走出十來步,還能聽到商清影悽切的叫喚聲。
陸漸本想追上谷縝,問個明白,忽覺身後異樣,若有人尾隨盯視,回頭望去,卻不見人,再轉頭時,那種異感卻又消失了。
陸漸尋思谷縝狡計百出,必有出府之法,自己與薛耳有言在先,不可失信。當下瞅準方向,來到與薛耳預約之地,誰想卻不見人,正感奇怪,遙見遠處沈舟虛的書齋燈火正明。便走上前去,忽聽書房中傳來重重一聲冷哼,只聽沈舟虛喝道:“你們三個,倒有臉回來?”
卻聽燕未歸悶聲道:“放那女子,是少主的意思。”
沈舟虛哦了一聲,卻聽沈秀笑道:“此事確是孩兒作主。孩兒以為,這三人深夜潛入總督府,本應擒捉。但怕的是他們別有同夥,若這三人就擒,同夥生出警覺,不易盡殲。故而莫如欲擒故縱,放走其中一人,再行跟蹤,找到這幹人的巢穴,將之一網打盡。”
沈舟虛沉吟道:“有理,安排追蹤人手了麼?”沈秀笑道:“安排了。”
沈舟虛嗯了一聲,又道:“莫乙呢?你捉的那人怎麼丟的?”
莫乙正是陸漸當日所見的大頭怪人,只聽他嘟噥道:“我追的人是個小子,膽子很大,竟想潛進內宅,我便攔住他,報上名號,先使了一招金山寺鎮寺絕招‘蛟龍出窟’,左手虛晃,彎腰屈膝,頭向左擺,右手化掌為指……”話未說完,沈秀噗哧一聲笑將出來。
沈舟虛冷冷道:“罷了,莫乙你只需說出招式名稱即可,至於招式變化,便不用在此演示了。”
“是。”莫乙應了一聲,“那小子長得高大,功夫卻稀鬆得很,被我一指戳中腰脅,頓時蹲了下去,打一個滾,還想爬起,我又使一招燕山派的絕招‘飛鷹三踢’,將他連踹了三個筋斗。”
沈舟虛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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