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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識(4)
沈舟虛亦是一笑,心知他自知武功不敵,便想用話扣住自己,當即收了蠶絲,微微笑道:“說到鬥智,下棋算不算?”
“算,怎麼不算?”谷縝笑道,“不過既是比鬥,就要有個彩頭。”
沈舟虛頷首道,“這個容易。你若勝了,任你去留;我若勝了,你要陪我弈至後天正午。”
谷縝笑道:“妙極,只不過足下棋道精深,小子卻久在深獄,荒疏棋藝。你我對弈,太不公平,不如換一種棋如何?”
沈舟虛道:“什麼棋?”谷縝道:“打雙陸,九局五勝。”
沈舟虛看他一眼,嘴角浮現出一絲古怪笑意,點頭道:“很好,就比雙陸,無須九局,一局足矣。”谷縝見他神氣,心頭一沉,暗叫糟糕:“他既然知道我的往事,必也知道我嗜好雙陸,依照他的心性,必然早早預備,設下圈套,然後偏說要下圍棋,我以為圍棋是他的專長,敵長我短,一定不幹,十九要求改玩雙陸。到這時候,他再不費氣力,輕輕答應。這麼一來,我豈不是自個兒往繩套裡鑽麼?”
甫一交手,即落下風,谷縝臉上含笑,心中卻很氣悶,眼見沈舟虛掉轉輪椅,向嘉平館駛去,便漫步上前,隨在一旁。二人均是雋朗從容,談笑風生,指點暮光山色,飛瀑流霞,妙談快語,層出不窮,外人若是不知二人仇怨,見其這麼瀟灑自如,還以為二人本是一對忘年之交,結伴遊玩山景,品鑑風物。
山重水複,須臾便至一座石室洞府,巨石累累,古木森森,蒼苔碧蘚肥厚油滑,斑斕有致,奇花異草暗香微逗,幽豔天然。洞前老松上棲著幾隻白鶴,為眾人腳步所驚,清唳數聲,沖霄而去。
沈舟虛笑指道:“當年六祖慧能傳法給南嶽懷讓時曾說:‘汝足下生一馬駒;踏殺天下人。’後來懷讓收馬祖道一為徒,果然應了慧能的預言。馬祖道一機鋒絕世,佛法空明,以至於當時佛門,盡以禪宗為尊,實為六祖之後的禪宗偉人。這嘉平館本是馬祖修道之地,禪那洞天,菩提妙境,你我來這裡,也可沾一點兒先聖的靈氣。”
谷縝默默點頭,目視眼前陳跡,遙想馬祖當年秉心燈,挾機鋒,馳騁天下而無抗手的風采,不由神思聯翩,為之傾倒。
天色漸晦,暮氣升騰,四下裡迷漫著一股子詭異迷離。走近洞府,只見館前魚貫雁行,立了兩行天部弟子,“嘗微”秦知味也佝僂身形,赫然在列,見了谷縝,眉頭連皺,隱有怒色。
谷縝心頭大不舒服,心道自身嗜好性情,對方無不洞悉,對手計謀,自己卻一無所知,縱然竭才盡智,也料不到沈舟虛下一步的舉措,自從脫出九幽絕獄以來,谷縝頭一回生出智力不濟之感。
又行數步,前方幽暗中,綽約現出一張青石圓桌、一面石鼓小凳,洞府深處,似乎盤坐了一名女子,僵如泥塑,不似生人。
火光倏閃,左右洞壁燃起兩排氣死風燈,照得洞裡亮堂堂的。谷縝定眼望去,吃了一驚,敢情那盤坐女子竟是姚晴,只見她雙目微合,櫻口緊閉,有如戴了一張玉質面具,沒有絲毫表情。
谷縝心頭微亂,目視姚晴,縱極想象,也猜不透她身上發生何事。沈舟虛卻笑吟吟的,若無其事,推著輪椅,緩緩去到石桌邊。谷縝略一沉吟,也上前兩步,在石凳上灑然坐定,笑道:“姚大美人怎麼了?”沈舟虛微微一笑,道:“我若說靜坐參禪,悔悟前非,你信不信?”
“信,怎麼不信?”谷縝笑道,“就好比吃飯拉屎,喝風放屁,哪一樣我都相信。”
沈舟虛眼中有冷電閃過,嘿然不語。
一名天部弟子神色恭謹,小心翼翼,奉上一面雙陸棋盤。那棋盤水晶磨就,半呈透明,盤上七彩絢爛,珠光輝騰,彷彿畫了一幅彩色圖畫,然而定神細看,那圖畫既不似人物禽獸,神仙鬼怪,又不像山水草木、日月星辰,卻如一團彩煙,只在若有若無之間,縹緲不定。
棋子與骰子也是彩色,明光皎潔,顆顆棋子顏色不同,唯一能夠分辨彼此的,即是谷縝一方的棋子之中,鑲嵌了點點金星。
六識(5)
谷縝拈起一枚棋子,端詳時許,笑道:“這是西方大秦的精金玻璃?可巧,竟在中土見到。”
“好見識。”沈舟虛擊掌笑道,“去年犬子出海,巧遇一位大秦匠人,請到家裡,鎔成一批玻璃棋子,雖然有趣,卻只不過是些尋常玩物,不足掛齒。”
谷縝嘻嘻一笑,心中卻自暗罵:“尋常玩物?哼,尋常個屁。”定神再瞧,但覺棋盤上那一團彩煙隨著燭火搖晃,霞湧煙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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