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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走邊低聲叫喚醜奴兒。
走了幾百步,忽聽一個聲音道:“我在這兒!”那聲音自一叢美人蕉後傳來,陸漸又驚又喜,上前道:“醜奴兒,你逃掉了嗎?那個燕未歸呢?”醜奴兒道:“他走了。”陸漸正要上前,忽聽醜奴兒喝道,“你別過來。”陸漸聞聲止步,一轉念,吃驚道:“醜奴兒,你受傷了?”
“我沒受傷!”醜奴兒道,“總之你別來,待會兒我先走,你跟在後面,不要搶上前來,瞧我的臉。”陸漸道:“為什麼?你雖然不大好看,但我不怕的。”
醜奴兒澀聲道:“我知道你心好,但我說的話,你務必要聽。”陸漸嘆了口氣,忽道:“醜奴兒,我不能跟你出府了。”
醜奴兒吃驚道:“為什麼?”陸漸嘆道:“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劫奴。”
醜奴兒微一沉默,道:“我聽秦知味說過的。”
“但你知道什麼是劫奴麼?”陸漸苦笑道,“劫奴是普天之下最可憐的人,受人奴役,還要時時遭受‘黑天劫’,生不如死。我借用劫力太多,又背叛劫主,原本早該死了,但一位高僧用性命化為神通,封住了我的‘三垣帝脈’,我才活到現在,而那位高僧的三道禁制,如今已破兩道,剩下一道,也不知何時就破了,禁制破掉之時,也就是我喪命之時。所以說,我本就活不久的。”
醜奴兒驀地喝道:“我不許你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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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奴(13)
陸漸道:“黑天書的‘有無四律’不可抗拒,便不想死,也沒法子。如今好了,戚大哥出牢有望,徐海下落已明,谷縝洗雪冤仇也有望,你又逃出了燕未歸的追蹤,以你的本事,出府也不難。只是我還有三個心願未了,真是遺憾得很。”
醜奴兒澀聲道:“什麼心願?”
陸漸道:“第一個心願是我爺爺,他叫陸大海,住在蘇魯交界的姚家莊,你若有暇,代我瞧瞧他好麼?”
醜奴兒道:“這個不難,第二個心願呢?”
陸漸從貼身處取出魚和尚的舍利,道:“這舍利是救我的那位高僧所留,請你代我送到天柱山三祖寺安放。”說罷將放舍利的小包,送到美人蕉前。
醜奴兒伸手拾起,輕輕嘆了口氣,悵然若失,悠悠道:“那,那第三件事呢?”
陸漸道:“你還記得我在小船上說過的女孩子麼?”
“記得。”醜奴兒道,“你說她的眼睛和……和我很像。”
陸漸露出惆悵之色,嘆道:“她叫姚晴,三年前,一場大難毀了她家,她也身中水毒,被人帶到崑崙山上的西城醫治。我這次回到中土,本想去瞧她的。醜奴兒,你我結識一場,將來若有閒去崑崙山,不妨代我看望她。若她還活著,你便告訴她,一個叫陸漸的人,臨死前都想著她的……”
他說到這裡,半晌不聞醜奴兒答應,不由嘆道:“罷了。那崑崙山也不知遠在何方,你還是不去的好。”
說罷轉身便走,醜奴兒忽道:“你,你去哪兒?”陸漸道:“你別問了,快快去吧。”
醜奴兒驀地怒道:“你這傻子,我問你去哪兒?”陸漸忽聽這喝聲清亮如玉石交擊,迥異醜奴兒的嘶啞嗓音,甚為耳熟,不覺訝道:“醜奴兒,是你在說話麼?”醜奴兒又是默然。
陸漸心中雖疑,但也顧不得多想,一狠心,快步去了。醜奴兒望他背影去遠,不禁咬牙頓足,轉了出來,正要追上,忽見一隻雪白的紙蝶翩翩而降,立在美人蕉的葉尖上,雙翅微顫,有若一朵奇葩,在夜色中冉冉綻放。
陸漸與醜奴兒一番死別,心神激動,走了百十步,忽覺四周景物不對,仔細一瞧,忙亂間竟然走錯了道路,方要轉回,忽聽遠處傳來細微的木魚聲,他方才打碎了薛耳的“喪心木魚”,心有所感,忍不住循聲走去。
躡過一道圓門,遙見燈火微明,檀香氤氳,卻是一座佛堂。
陸漸透過雕窗,恍惚瞧見一個丫環沒精打采,敲打木魚,而那名為“清影”的溫婉美婦,雙手合十,正對著一尊觀音塑像,低聲唸誦。
陸漸不敢打擾,立在庭角,而那柔和的誦經聲卻漫如涼水,悄然淹來:“……婦還,睹太子獨坐,慘然怖曰:‘吾兒如之,而今獨坐?兒常睹吾以果歸,奔走趣吾,躃地復起,跳踉喜笑曰:‘母歸矣!飢兒飽矣!’今兒不來,又不睹處,卿以惠誰?可早相語。禱祀乾坤,情實難雲,乃致良嗣。今兒戲具泥牛、泥馬、泥豬、雜巧諸物,縱橫於地,睹之心感,吾且發狂。將為虎狼、鬼魅、盜賊吞乎?疾釋斯結,吾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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