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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寧知道自己不久之後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會得這麼快。
他在北京的一家醫院裡連續住了兩個多月,胃癌晚期,其實大家都清楚,他再怎麼掙扎也不可能逃脫死神的魔爪。可是祁承偏不信邪,滿世界地跑非要找出個名醫把李安寧從死神手裡拉回來。
八月三日,天氣炎熱,那是祁承出國第十天,聯絡不到祁承的王鈴終於捨得來看一眼她病重的兒子,只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
“祁承呢?我打電話他都不接,你幫我聯絡下他。”已經五十歲的王鈴仍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她雙手環著胸居高臨下看著靠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的李安寧,用塗得紅豔豔的嘴唇說,“我辛辛苦苦掙錢把你們帶大,你不中用就算了,他倒好,關鍵時刻找不到人了,還認不認我這個媽了?”
李安寧早就對王鈴這個當媽的絕望了,低著頭淡淡道:“他出國了。”
“我知道他出國了,那傻小子明知道你都快死了還在做徒勞功夫,有那些閒錢還不如拿來孝順我。”王鈴尖著嗓子說道,絲毫不顧及李安寧的感受,“我來就是讓你幫我找找他,你肯定能聯絡到他。”
“找他幹什麼?”李安寧冷笑著,“又叫他為你還賭債?”
王鈴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別管這麼多,你現在只需要聯絡上他就夠了。”
李安寧心底發冷,沉默了片刻冷冷道:“從祁承回到他親生爸爸身邊開始你已經用各種各樣的藉口要了多少錢了你算過嗎?他是個人不是你的提款機,你能不能適可而止!”
“喲,你長大了翅膀了還學會跟我頂嘴了是不是?”王鈴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瞪著李安寧,指著他罵道,“你這小兔崽子,當年你老孃我起早貪黑的掙錢養你們,結果養出了兩個白眼狼,哎喲,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說著說著王鈴就開始鬼哭狼嚎起來。
李安寧撇過頭閉上眼睛,他實在不想看到王鈴這麼醜陋的一幕。
王鈴哭天搶地在病房裡鬧了半天都沒有得到李安寧的回應,後來氣不過的她又開始砸病房裡大大小小的東西。耳邊全是噼裡啪啦東西摔碎的聲音,李安寧一動不動坐在病床上發怔,既沒有看王鈴一眼更沒有出聲阻止她的無理取鬧。
最後是聞聲趕來的兩個護士把王鈴勸了出去,王鈴像潑婦一樣指著李安寧破口大罵,罵他沒有孝心連媽都不管。
李安寧笑容苦澀,他連自己的命都管不了了還怎麼去管她?
八月七日,同事們組團來看望李安寧,鮮花和水果堆滿了整間病房,平常冷清的病房裡終於有了歡聲笑語。在他們來之前李安寧才做完這輩子最後一次檢查,半年的化療還是阻止不了癌細胞的擴散。
與此同時,同事們還帶來了一個訊息——顧淳和宋怡萱下週三結婚的婚訊。
李安寧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但是聽到這個訊息時還是感覺心裡像針扎似的疼。
顧淳是李安寧的前男友,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班級、同一個寢室也是同一個公司的,顧淳曾經藉著李安寧的肩膀不斷往上爬,卻在得知李安寧患了癌症後果斷與他分手,繼而投入對他死纏爛打狂追求的千金小姐宋怡萱的懷抱。
這天晚上,壓抑了許久的李安寧終於爆發了,他砸爛玻璃杯企圖用玻璃碎片割腕自殺,但是被查房的護士攔住了。
八月十一日,李安寧接到祁承打來的越洋電話,祁承說他在美國找到一家醫療技術特別先進的醫院,並且那家醫院也願意嘗試著替李安寧進行治療。
祁承說了很多鼓勵李安寧的話,他告訴他一定要堅持活下去,不要放棄希望,他不希望他死。
如果你死了,那我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這句話到底祁承都沒有說出口。
但是李安寧沒有等到祁承來接他。
八月十二日早上,李安寧噁心嘔吐的現象加重,早餐時他只喝了一小口粥就到衛生間乾嘔了半個小時,腹部越來越疼痛,那難以忍受的痛處彷彿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噬。
李安寧撐著牆壁跌跌撞撞往病床前走去,按鈴在病床上方,他想叫醫生來。
在距離病床只有幾步之遙時,腹部疼痛難忍的李安寧摔倒在地上,他的臉慘白得像一張紙,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放在病床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祁承打來的,李安寧單獨為祁承設定了另一鍾鈴聲。
李安寧想站起來,可是疼到抽搐的身體根本沒有力氣去支撐他站起來,李安寧努力睜大眼睛,視線逐漸變得朦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