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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錚,錚。”街頭傳來的擊柝聲,正是三更時分。
齊世傑離開了海神廟,暗自思道:“這件事情,暫時還是瞞住孃的好。嶽豪對待同門,如此無情無義,我又何必靠著母親的面子前往求他。”他打的如意算盤是:最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範洪救出來,避免和嶽豪動武,又用不著向他求情。
這晚天色陰沉,一彎眉月常被烏雲遮蓋,時隱時現。月暗星稀;正是適宜於夜行人活動的“好天氣”。齊世傑悄悄的進入岳家花園,果然是風不吹,草不動,無人知覺。
嶽豪是保定數一數二的大財主,花園廣闊,庭院深深。三重院落,少說也有數十幢屋,百多間房間,花園裡的亭臺樓閣也是有如星羅棋佈。齊世傑雖然是岳家熟客,卻不知範魁被囚何處。假如要逐間搜尋,可還當真不易。
正當他思索如何著手搜尋之際,忽地發現花樹叢中,小樓一角,隱隱有燈光透露。
齊世傑認得這座樓名為“揖芬樓”,乃是嶽豪為了附庸風雅,特地在園中花木繁多之處,起這座樓作賞花用的。平日他很喜歡在這裡會見賓客,特別是官場中人和一些類似“清客”的所謂“文人雅士”。
齊世傑心中一動,暗自想道:“這麼晚了,還有人在揖芬樓上。這人料想不會是岳家的下人,莫非就是嶽豪在這裡深宵會客,我且過去看看。”
他在荷塘旁邊,掏了一把爛泥,塗汙臉孔,準備萬一給嶽豪發覺,一時間嶽豪也認不出他。
分花拂柳,走到近處一看,只見紗窗上現出兩個人影,所料不差,嶽豪果然是在揖芬樓上會客。
嶽豪的影子他是一眼就認得出的,另一個是誰呢?那人背向紗窗,背影也依稀相識。
他正自凝眸注神,便聽得那人說道:“嶽豪,你這次幫了我不少忙,我也幸虧有你這麼一個好徒弟,否則可真是要給那兩個逆徒氣死了。你這次出了力,我會告訴保定知府給你記下一功,嘉獎你的。”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齊世傑的舅父楊牧。
始料之所不及,齊世傑禁不著打了個突,一時間不知該當如何才好了。
有舅父在岳家,要把受了重傷的範魁救出去,那就難得多了。他的武功再好,也是不能和舅父動手的!
非但不能和舅父動手,而且必須避免給舅父知道是他曾經到過岳家,他不肯幫忙舅父對付尉遲炯,舅父已經起疑,要是給舅父發覺,舅父自必猜想得到他此來的企圖,那就不僅是“起疑”,而是證實了他和舅父作對了。
他縱然不怕和舅父作對,也必須顧及母親。
那日為了他“不受抬舉”的事情,氣得舅父拂袖而去,已經累得母親擔心不已了,他如何還能更增加母親的優慮?
可是就這樣罷手了嗎,他又不願意。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只聽得嶽豪已在說道:“這都是託師父的鴻福,師父一到保定,他就自己送上門來,範師弟也是師父親自拿下的,徒兒那裡出過什麼力?”
聽了這話,齊世傑不覺好生詫異:“方師哥可並沒有說過曾在嶽豪的家中碰上了師父,怎的卻是舅舅親手拿下範師哥呢?”
楊牧哈哈笑道:“不錯,說起來也的確是咱們的運氣好,你是我最好的徒弟,我不怕和你說實話,我這次來到保定,固然是為了偵查尉遲炯的行蹤,但更緊要的還是為了查辦解洪這件案子。尉遲炯武功高強,即使大內總管親自出馬,也沒把握將他緝捕歸案,但解洪則已是被關在保定大牢的,只是那班飯桶尚未逼得出他的口供而已。要是給咱們查明解洪的來歷,破了這件大案,這個功勞可不在捕獲尉遲炯之下啊,你懂麼?”
嶽豪忙不迭的說道:“我懂,我懂。如今看來,解洪和冷鐵樵那幫人有關,似是無疑的了。倘若能夠更進一步,查出他們在京師的同黨,這功勞自是非同小可!”
楊牧繼續說道:“保定衙門關了他六天,連他的底細還未摸得邊兒,我一來就找到了線索,運氣當真可以說得好到無比的了。美中不足的是,辦案卻是辦到了自己的徒弟頭上。”
嶽豪說道:“樹大有枯枝,這也是難免的。方亮和範魁兩位師弟不知自愛,他們必須受到懲罰,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楊牧說道:“不錯,我有兩個壞徒弟,也有兩個好徒弟,成龍和你都是我可以信託的人,尤其是你,做事更中我的心意。”
嶽豪哈腰諂笑:“多謝師父誇獎,要不是得你老人家發出暗器,先把範師弟打傷,弟子也不能將他擒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