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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能忘了他嗎?”長喟一聲,眼見他的恩人變成如此憔悴模樣,總讓殷非綸想起另一個同樣惹人疼惜的纖弱身影。
她沒有回答。手中的工作仍不曾停下。
“一年前我問過你,願不願意同我合作一起向穆衝雲挑戰,你只說,為了他的大業,你縱死不悔。”殷非綸從懷中拿出數卷牛皮卷拋到她面前。
“可現在的猲弋卻是一團亂。他實施嚴刑峻罰,一意孤行;動輒大興土木,狂歡作樂,不顧人民怨聲載道,叫苦連天,這樣你也還要護著他嗎?甚至,猲弋已有幾個家族向我們高侖尋求同盟的可能。護著這樣一個暴虐無道的非人傢伙……值得嗎,香塵?”
嬌小身子只在瞬間打了個冷顫,隨即她極緩極緩地回過頭,眼中彷彿有許多疑惑,卻掙扎該不該問出口。總算停下針線,她拾起地上的東西,看著那些牛皮紙捲上的訊息,而後呆然的任憑手中紙卷再次墜地。
“……這算什麼?”冰冷的聲音有著不可置信。步香塵以為早已失去知覺的心卻再度遭受猛烈一擊,劇痛自心窩傳開。
他說過為求大業,不談其他;她相信他,也甘心犧牲自己為他實現理想,可現在他的所作所為,有哪樁哪件像是在追求他偉大的志向?
她一心為他犧牲的舉動突然像是天下最愚昧的笑話。
以為當年遭他絕情利用已痛到極點,現在聽到他再次背叛他們共同的夢想那分痛楚更是難以言喻。
可這次再怎麼心痛,她也不會掉淚。淚水早已隨過往恩愛流盡,半點不剩。愛已逝,淚已幹。
“不甘心的話,你就活著回來——殺了我!”最後他是這麼說的。
“是嗎?你真認為我做不到嗎?衝雲?”
她慘然笑了。“把他的命留給我,陛下。我要為我的孩子復仇。”
第七章
花飛、花舞、花滿天。
宛如不曾存在過、無比虛幻的那一天,遙不可及的夢中情景,總是無聲無息進佔步香塵腦海,始終無法拋卻……至今,那螢火般短暫而悠遠的美麗時光、是支撐她走到現在這局面的惟一動力。
寂靜河邊,纖弱身影立於冷冽寒風中,清麗出塵的絕豔嬌顏,無語凝望暗潮洶湧的沙遙河,表情迥異於平時的冷漠,卻覆上一層比往日更深沉的哀傷,令見者無不為縈繞她周身那分孤絕氣勢撼動不已。
不禁要讓人心疼揣測,到底是怎樣刻骨銘心的過往會讓她如此哀慟?
“我從沒愛過任何女人,卻獨獨對你動了心。”
濃情蜜語猶言在耳,可卻人事已非。緊咬紅檀,步香塵怎麼也不明白,為何以為早已忘記的那一幕,總在她孤單一人時湧現眼前?
每一次回想起那當口,依舊教她澎湃心動?仍是甜蜜的讓她心醉?難道她……還念著他嗎?絕不可能!幼稚的滿腔熱愛,早被他親手摧毀!
“你沒犯任何過錯,不過是你太愚昧無知,竟然愛上了我!”
即使事隔三年,那時彷彿被硬生生撕裂了心的激痛只有更加鮮明,半分也未曾消退,反而一次比一次更加慘烈——
瞬間,劇痛讓步香塵的身子差點癱軟下來,連連跌退數步,單膝不聽使喚的落了地,難以置信自己還保有如此軟弱的心。步香塵搖頭,懲罰性地咬破自己慘白櫻唇,就見紅豔怵目的血珠沿著她唇角滴落下來——
以為自殘就能轉移心頭的疼,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疼啊……“要恨就恨,想打倒我就儘管來吧!以後,再沒人能阻止我!”
遠遠傳來他得意張狂的笑聲、錐刺她雙耳。她連忙伸手將耳朵蒙上,腦海中依舊聽見如狂浪般越演越烈的聲響,重重回蕩著他最後的話:“不甘心的話,你就活著回來——殺了我!”
“呵呵呵……不甘心嗎?誰能甘心?你告訴我誰能甘心啊!”諷刺而絕望的仰天苦笑,悽楚的幾乎要讓步香塵氣絕。
她好恨哪!
恨他的絕情,恨他的無心,恨自己竟為了這種男人獻上真心!
他是位好夫子,而她也是個極為受教的優秀學生——惟有無情無愛,方可成就霸業——這是他們徹底決裂那一夜,她從他身上學得的。
現下,步香塵手上握有高侖國一萬大軍及猲弋部分家族的聯軍、進佔沙遙河南岸,與盤據北岸的他對峙不下,這分震天權勢,一切拜他所賜。
她再次現身他面前,只為打倒他!她忍辱偷生,就為了這憎恨——
他為了奪得霸權利用她,所以一心報復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