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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來謝謝來!”走的時候一人送我們一隻鄉下土雞,一籃子貼了紅紙的蛋。婚後回城來,仍是廚師的廚師,打雜的打雜。一晃幾年過去,他二人又生了個崽。那崽很好玩,在公司裡亂跑,大家都逗他,叫他小小許。“小小許,唱個歌著。”他就唱歌。“小小許,跳個舞著。”他就跳舞。一邊小許細彭就細眉細眼地笑。我朋友是開商場的,他二人又租了個門面,做起服裝生意,把鄉下小許的妹妹叫進城來守店。又每個星期到株洲蘆淞市場進一次貨。熒火蟲打燈籠,小生意也慢慢掙了些錢。人住在公司裡,又在長沙五一路最繁華的地段買了套八十平米的商品房,搞了簡單裝修,帶傢俱一起,出租。月租金可得兩千。一家人遂有幸福感。逢年過節,在長沙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回鄉下去孝敬父母鄉親。一回來,又帶土雞同蛋,送給我們這些朋友。“小許,你們太客氣噠。”我們提了雞同蛋,就謝謝他。他只說:“哪裡哪裡,你們客氣咧。”
有長沙的朋友在廣州的,一回長沙就到我朋友家裡去,“我就是想吃小許搞的面。太好吃了,我在廣州都想他的面吃。”吃完了面,贊小許,贊完了,又打牌。
我們打牌,朋友的崽小茂在裡頭做功課。讀高中了,作業多得做不完。如今的教育制度就是把學生逼成解題機器,成堆的課外作業簡直讓學生苦不堪言。我朋友時常打著打著牌扯著嗓子朝裡屋吼一句:“小茂,作業做不完就莫做,睏覺!”又對我們說,他要學鄭淵潔,哪天衝到教室裡把崽拖出來,不讓他再受這種非人的教育!“人都會教成蠢寶,有麼子好學的,老子把他送到外國去讀書!”小茂不聽他爺的,仍是埋頭在題海里。這邊細彭極心疼,因小茂是細彭帶大的,就叫小許煮甜酒蛋來給小茂吃。兩口子守在小茂身旁,又幫不上什麼忙,急得直搓手。“小茂,你想吃麼子,小許哥哥就幫你做,呵!你講就是,想吃麼子?”細彭只能這樣來講話。
後來我朋友真的把小茂送到了美國。“我要讓他活得像個人。”
小茂到了美國,經常在影片上同我朋友聊天。真的,比這邊要好玩得多,美國,沒有家庭作業。
有一天晚上我又到這朋友家去,他正從電腦上下來,跟我說,你看小許細彭兩口子幾多好,跟小茂寄了好多的東西,包括他喜歡吃的醬板鴨同他喜歡玩的跳子棋。“都沒跟我講一聲,剛才同小茂影片才曉得。好有感情的人咧。他這是寄第三回了,我一直都不曉得。”
這時小許見我來了,連忙泡了茶遞過來。我朋友打住了話,望著小許,那眼神好像才認得小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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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姐
生活過得好起來的結果,就是人變得愈來愈懶。先前家裡的事情老婆也做,我也來做,袖子挽起,褲腳捲起,事事躬親,苦中有樂。日子慢慢好起來時,吃完飯連碗筷都懶得洗。“還整天把手浸在洗滌液裡頭吧,粗糙得跟丫環樣的,一世人手就沒白白嫩嫩過!”老婆發表徐娘宣告後遂撥打家政公司電話,叫他們派鐘點工來搞衛生。來的人就是易姐。
易姐四十七八,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上五六歲,就是一個小老太婆。矮小,單瘦,臉上顯得不乾淨。她跟我老婆談好了,一個星期來做一次,兩個鐘頭,工錢四十。但每次來,實際工時不止兩個鐘頭。她手腳慢,但認真,窗子桌子,房間各角隅,皆抹得索索利利。老婆說你做這麼久,我再添點錢給你。她搖手說莫莫莫,這事應當兩個鐘頭做完,我是做得憨,拖了你的時間,害你陪著不能出門,多一分錢我都不敢要。她一面做事,我老婆就一面跟她家長裡短,才曉得易姐原來在漣源一家鋼廠做工,離了婚,又下了崗,拿了買斷的工錢就回了長沙,帶著一個念高中的崽。她就靠給人做鐘點工來維持家計,供崽唸書,租住在東茅巷一間又破又舊的房子裡。一回是週末,她把崽也一同帶了來幫她做鐘點。崽倒長得高高挑挑,臉白而長,斯文模樣。“我今天要做五家人家,都是約好了的,要趕時間,所以要我崽來幫手。”她解釋道,一面指揮崽抹這裡洗那裡。我在書房裡寫字,聽得老婆問她崽讀高几了。答說高三。“那快畢業了�。”“嗯嘍。”又問他成績如何。答說馬馬虎虎。“還馬馬虎虎,”易姐道,“差得不得了,全班倒數第三名!”我老婆就教育道,成績還是要搞上去�,你娘這麼辛苦,你是她的希望,你不搞好學習,怎麼對得起她。那崽又“嗯嘍”,然後使勁抹窗子。那回兩個鐘頭就是兩個鐘頭,把我家衛生全都清理乾淨了。
有回易姐打掃我的書房,一失手把書架頂上一隻漢代的陶罐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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