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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鎮外偏僻之處,她徐徐駐足回首,已看不到石磯娘娘三人的身影,冷月初升,靜靜掛在梢頭,皎潔的玉華一如小蛋的目光,暖慰著她的心坎。
回想起小蛋臨別的最後一句話,她的唇角不覺逸出一抹恬靜的笑容。
以她如今的修為,有誰會擔心她被海風吹涼?只是小蛋,縱有千言萬語藏在心底,倒出來的卻是這麼一句。
她恍然驚覺到,曾幾何時,自己的喜憂已悄然被人佔據,不經意的隻字片語,便能輕而易舉撥弄自己的心絃,讓自己百般思量,反覆回味。
只是,這寡言少語的少年,真的體察到自己的心意了麼?
而自己,又是喜歡他的哪一點?
是因為他曾捨命相救?是因為他的淳樸誠實?又或是僅僅因為自己的一時情動,卻從此百死不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頓時,羅羽杉心中柔腸百結難以自遣,痴痴仰望月空佇立良久,只覺夜幕下點點寒星撲朔迷離,既遠且近,一直等到月移中天,露水悄然沾溼裙底,這才回頭最後遠眺了小鎮一眼,勉強收拾起滿腔女兒情懷,御劍而起。盡避一路上羅羽杉日夜兼程,仍舊遲誤了兩天,回到天一閣,她來不及歇息,風塵僕僕直奔極情堂拜見蘇芷玉,向恩師謝罪請罰。
蘇芷玉問起延誤原由,羅羽杉也不隱瞞,照實說了。
蘇芷玉靜靜聽完,對愛徒的心思業已明白,淡然笑道:“小蛋那孩子很好,短短一年多,修為竟能精進如斯,連丹火真君也沒能從他身上討得多少便宜。”
羅羽杉聽蘇芷玉誇讚小蛋,滿心歡喜地躬身施禮道:“弟子違反門規,在外遲滯不歸,請恩師懲處。”
蘇芷玉沉吟片刻,從座椅中站起身,說道:“羽杉,妳跟我來。”
兩人出了極情堂,沿崎嶇清幽的小徑漫步上行,直抵歧茗山山頂一座竹廬前,說是竹廬,其實只是一座簡陋的小亭,屹立在雲海霞光間,也經過了十數年的風霜雪雨。
蘇芷玉在竹廬前止步,纖指輕輕撫摸堅韌的紫竹,久久沉默無語。
羅羽杉尚是第一次獲准來這地方,未曾想在山頂還建有如此一座孤零零的小亭子,莫非是恩師專用的閉關靜修的地方? 她正困惑間,蘇芷玉抬眼眺望遠方極盡之處。
海天一線,紅日西沉,暮色裡,雲濤溢彩、鷗鳥高飛,蘇芷玉徐徐說道:“妳丁師叔以前每年來天一閣時,都會在這裡小住。”
羅羽杉大吃一驚,詫異道:“丁師叔在這座竹廬裡住餅?”
需知乃父羅牛和丁原生死與共,情逾手足,卻從不曾聽他提及半句此事。
蘇芷玉微微頷首,抬步走入竹廬,憑欄俯瞰雲霞之下的無垠碧海。
“以往每年三月,妳丁師叔都會悄抵南海,在此寄住兩月,與為師談經論道,映證仙心,心血來潮時,便御劍雙飛、窮盡天涯,尋訪隱沒的仙山寶島。運氣好的時候,還會邂逅一兩位避世千年的海外散仙,一同盤桓數日,樂而忘返。”
羅羽杉心往神馳,直感到世人稱頌的神仙眷屬也莫過如此,可惜兩人聚少離多,一年裡倒有三百餘日需得相望於海上。
這固然是蘇芷玉恪於老閣主安孜晴的遺願,毅然決然挑起天一閣的萬鈞重擔,獨守南海,可又何嘗不是丁原之憾?
白雲蒼狗,世事無常,即便修為震古爍今如丁原、蘇芷玉,依然不能隨心所欲,了無遺憾。
彷佛是看透了愛徒的想法,蘇芷玉轉首微微一笑,柔聲道:“世事哪能盡如人意,若能心有靈犀則海闊天空,又何需介意能否朝朝暮暮、纏綿一隅?”
羅羽杉一怔,心道:“師父這句話顯然暗藏深意,她為什麼要這樣說?”
想到這裡,驀地一凜,抬首望向蘇芷玉。
蘇芷玉微笑不語,抬手輕輕愛撫羅羽杉的秀髮,彷似瞧見了年輕時的自己。
過了半晌,她緩緩道:“羽杉,妳違背師命晚歸兩日,雖情有可原但也不能全無責罰。從今晚起,妳便在這竹廬內面壁一年,期間必須心無旁騖地參悟我南海絕學,絕不可辜負令尊與為師的期許。”
羅羽杉一陣感動,明白恩師此舉與其說是懲戒,卻更是對自己的鞭策與關愛,心間不安漸漸淡去,躬身拜道:“徒兒謝師父厚愛。”略一轉念,忍不住蹦足勇氣,問道:“師父,丁師叔還會再來麼?”
蘇芷玉道:“五年前,妳丁師叔最後一次來南海時,曾對我說他必須出一次遠門,這一去,竟是整整五年了無音訊。我猜他一定是想去獨自完成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