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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上沙的幾千人口,甚至這整個草原,不就像個散了黃的雞蛋,還有什麼意義?李小妹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他是看著他們兄妹長大的,她本想在他身上獲得哪怕一點安慰,但看來……在李大叔的驚愕無措中,她有些蹣跚地走回自己的營帳,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麼孤獨。
帳裡點著牛油蠟燭。這蠟燭的黃光照到帳頂,又反過來照在李小妹有些瘦嫩的臉上,她這兩天已整整瘦了一圈,她在想著大哥失蹤的含義。李小妹和大哥李波的兄妹情誼可以說出奇的好。大哥比她整整大十三歲,雖然一小就帶她出來,騎行天下,放馬為生,但真的可以說一點人世間的風雨都沒讓她獨自沾過。她有時好驕傲、好倔犟,以為自己雖為女兒,但一點不比那些男人遜色,也一點不需要大哥的照顧,她也真的幾乎做到了,從放馬、找水、帶隊、引路、紮營、看天氣、拔刀、彎弓,她沒有一樣不是最出色的,但她現在才明白:這一個大哥,一直隱在暗處默默看著她的大哥,對自己、對這個草原,究竟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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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塞上胭脂無多(4)
可是他不見了。那天她頭一次聽到施榛與喬華說起時,心裡只有兩個字:不信!但這是真的,四哥和五哥不會騙自己。就算五哥毛躁,聽見風就是雨,四哥也不可能會這樣。如今,秦王的密使已來到草上沙草場,正是帶給草場五六千老幼最重要的抉擇的關口,大哥卻不見了!
帳外是什麼人在吹簫?還是如此幽涼悱惻的簫聲,李小妹注意到那簫聲時,才覺出,那簫聲其實已響了好久。簫不是這草原上的樂器,它的聲音過於陰柔,如低慨、如暗歎,幽回曲折,本不適合這矮草黃沙、大風烈日的地界,這裡本是羌笛、犀角與觱粟的世界,那樣的聲音才是具有穿透力與撕裂性的,會是誰在這麼個大漠春寒的暗夜外吹簫呢?而且簫聲隨風曲折、逶迤難斷。
那簫聲裡似有一種思鄉之情。李小妹靜靜地聽著,她本是個放牧為生的人,她也就沒有故鄉。以前聽說思鄉本只以為是酸腐秀才造出的一種情感,可這夜,這簫,讓她第一次聽出了一種思鄉的感覺。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她甚至也想不出自己思的究竟是什麼,是一場漂泊一場迴歸,一種本原的牽掛,還是大哥那篤定溫暖的笑呢?
簫聲依舊在漾,漾動了遙遠處帳內一個女子的思緒。月黑風高,那女子情懷起伏,只是,那吹簫的人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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