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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和那四十萬擔糧草有關。”
他輕嘆著說。他的聲音很低,似乎說得很用心,很仔細。“——四十萬擔從關中解來的糧草,你們知道它有著多大的關連、多大的干係嗎?關中疲敝,民生潦倒,你們知道這四十萬擔糧草籌積起來要多長的時間,又有多麼的不易!這可是送去碎葉城給那裡七萬大軍越春的糧草,是籌建北庭都護府的保命糧草,是七萬大軍的祈盼。沒有它,整個關外,可能就不會再是漢家河山,突厥之勢可能復盛,朝廷辛苦建立起來的崑崙屏障可能轉眼就化為夢幻。東突厥的鐵騎可能再度南下,肆虐邊關,揉令百姓,你們就這麼輕易地把它劫了,可這些,你們知道嗎?”
他的左肩已傷,袍子上有一抹暗褐的痕跡,但他略不在意。他似只在意著自己嘴裡的話:“尤其你們不該為了逼我現身,就出手殺這十幾個無辜的牧民,他們又與這事有何相關?四十萬擔糧草,從長安出發,運至高臺鎮外紅柳園,就這麼被劫了。糧草分為三批,第一匹十五萬擔,第二批一共十五萬擔,第三批是十萬擔。你們怕人驚覺,先放過了頭兩批,在紅柳園劫下了第三批。然後打算追上去劫奪第二批,沒想到會有人比你們還先動手,出手把第二批在哥家沙窩一帶劫了,不過,他這樣也正合你們的意。你們於是有了嫁禍的籍口,正好把一切都推在鏡鐵山五義的首領李波身上,上報朝廷,要朝廷給糧給馬,做為圍剿李波的輜重。你們沒有覺得這太過份了嗎?”
他口裡靜靜地說著,聲音裡似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無奈的疲重。“現在,你們到底是誰,可以說了吧?”
那三人定定地望著他,還象不打算開口說話,黑夜裡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他們那一身深色勁裝下的筋肉似乎都緊緊崩著。那吹簫的男子忽一剔眉:“威武十衛,是嗎?”
那三人表情才似震動了下,他們正是督師甘肅的甘涼大將軍張武威帳下的“威武十衛”,但他們似也沒想到那人會猜出他們的身份。他們十人奉令出來截殺這朝廷派來追查四十萬擔糧草下落的密使,一開始還以為會手到擒來,但那密使的一身反追蹤術也著實令他們大吃一驚。這人一進甘肅境內就已被他們十人盯上了,可是、卻一再逸出他們十人的視線之外,而且,似乎已查出了很多他們絕不情願讓他知道的內情。如果再不殺了他,他們將絕對無法回去面見大將軍。風很冷,草原的上空星星疏落,這是雙樹子的春天。他們就在這春夜裡把這人逼到了這片荒冷的草原上。這是片平坦的草原,只偶爾有一些紅柳林與沙棗樹生在其間,坡脊平坦,是個不易隱身的去處。但一到了這草原,那人就失了蹤跡。追殺,對於追殺者與被追殺者從來都是一把雙刃的劍。威武十衛一發現對方不見時,就已分成四組,將之圍捕。約好誰一見到對方就開始吹哨——那哨是甘涼大將軍帳下威武十衛特製的一種哨,是沙棗木製的,聲音嘹唳,數里可聞。可這一個夜是靜的,他們分開搜捕了足足兩個時辰,還是沒有聽到同伴的哨聲,也沒有找到對方的痕跡,所以他們就開始殺,決定見人殺人。有時、殺也是一種可以掩飾恐怖的手段和對壓力的發洩。這裡十幾個趕著兩輛馬車夜行的牧民就是他們三人殺的。他們三人分別是鐵衛張華,銅衛金應,水衛狄俊建。可黑夜沉沉,那人還是沒有出來。
招引他們找到他的卻是簫聲。簫聲正響在他們剛剛殺了十幾個牧民後的才離開的方向,他們馬上回來。回來就看到這一個男子在吹簫,夜風中是他幾天都沒有梳理的長髮。簫聲本該是陰柔的,可是偏偏給了他們三人前所未有的壓力。要知道,他們十人都是在甘涼將軍帳下十萬大軍中千挑百選出來的人物,可他們還是感到了壓力。他們一直在等,不明白的是,簫聲分明吹了已很有一會,自己的同伴,那七人,為什麼還沒現身呢?或許他們已來,他三人在明,而他七人在暗?鐵衛張華是三人中為首之人,他覺得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在氣勢上對自己會越來越不利。他從懷裡摸出了哨子,嘬口就吹了起來。那哨音一起,迥異於適才的簫聲,只聽靜夜草原裡響起了一陣說不出刺耳的嘯叫,嘯叫一落,他們就要出手。只聽那男子道:“其實,你不必吹,他們已經來了。”
然後他眼睛盯著身子左側的草從:“出來吧!”
那草從靜了下,然後忽然翻動,一躍而出了兩個人,兩個人似都受了傷,一在腿上,一在頰上,目光有些怨毒地望著那男子。半個時辰前,他們在黑暗中搜尋,忽如其來的一個面上、(奇*書*網^。^整*理*提*供)一個腿上就感到刺痛,馬上意識——是中了人的伏擊。但一擊之後,那人就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