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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韋小寶愕然道:〃我像誰,神仙姊姊?〃
那女子未及答話,只見門簾掀起,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孩童,生得粉裝玉琢,眉清目秀,身著淡綠夾紗袍,脖子上戴著一隻金光燦燦的金項圈,蹦跳著跑過來。那女子輕輕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孩童到了女子面前,嬉皮笑臉道:〃神仙姊姊,把你嘴上的胭脂膏,賞給芹兒一口罷?〃女子用眼角一瞥韋小寶。
那意思是說:〃怎麼樣,我說得不錯罷?〃
女子彎下腰去,迎著孩童,道:〃慢些跑,小少爺。摔著了,磕破了皮兒肉兒,老祖宗發脾氣,又該著我們這些丫鬟倒黴了。〃韋小寶聽得他二人的對話,不由得大為驚奇:〃這女子絕代美人兒,老子的七個老婆,除了阿珂還能與她比一比,這等美貌,如何只做得一個丫鬟?這姓曹的老爺不是個東西,這等美貌女子,你不拿她來做老婆,當個丫鬃使喚,豈不是暴斂甚麼好東西?〃〃暴珍天物〃的成語韋小寶不會用,就說成了〃暴斂甚麼好東西〃了。那女子背對著他,他只顧用一雙賊兮兮的眼睛,盯著女子的脖頸目不轉睛地看。
孩童用鼻子在女子的臉蛋上嗅了又嗅,一副垂涎欲滴的猴急模樣,迫不及待地說道:〃神仙姊姊好香!今兒師父講《四書》,拖堂了,神仙姊姊,你昨兒卸妝的胭脂膏子,還給芹兒留著了罷?快些拿出來,芹兒饞死了。〃韋小寶心裡罵著:〃也不知是哪個老色鬼生養的這等小色鬼,狗大的歲數,貓大的年紀,就知道討女人的喜歡,死皮活賴地要神仙姊姊的胭脂膏子吃。長大了,還不知變得甚麼樣子呢。〃想了想,又自己笑了:〃又能變得甚麼樣子?至多如老子一般,練就了一身討好女人的本事,討她七個沉雁落魚、閉花羞月的老婆也就是了。〃不過總覺得自己甚麼地方輸於了這孩童,暗暗罵道:〃他奶奶的,老子是色鬼、色狼,這小子直接就是色祖宗、色閻王!〃韋小寶只顧在自己心裡動著流氓念頭,那女子好象背後生了眼睛一般,知道韋小寶正盯著自己的脖子看,不由得羞紅了粉頸,輕聲對孩童說道:〃你一來,就一昧渾鬧!有客人呢,也不伯人家笑話?〃孩童現在才發覺韋小寶躺在床上,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珠子,看著韋小寶,忽然,將女子給他的胭脂膏子朝地上一摔,黑著臉,道:〃你房裡藏著臭男人,骯髒透了!我不要你的胭脂膏子了!〃女子大窘,道:〃小少爺、你不要亂說啊,這位老爺,可是我們老爺請來的尊貴客人呢。〃孩童撇撇嘴,鄙夷道:〃一個臭男人,有甚麼尊貴的?沒的玷汙了'尊貴'這個詞兒。姊姊,你一個神仙也似的人物,怎麼也同臭男人同流合汙起來?須知女孩兒是水做的骨肉。臭男人是土做的骨肉,水原本是極潔淨的物事,沾了土、也就變汙了,變臭了,變骯髒了。所以啊,任是你多麼潔淨的女子。沾上臭男人的邊兒,也就俗不可耐了。臭不可聞了。〃(庸按:讀者諸君讀到這孩童的這段議論,定然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對,正是《紅樓夢》中,作者曹雪芹借主人公賈寶玉之口說出來的一段膾勝炙人口、痛快淋漓的高論。韋小寶其時遇到的,自然不會是虛構的文學形象賈寶玉了。而是《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本人——據考證。曹雪芹生在富豪之家,他的祖父,就是本文中的那個與康熙私交極深的一等侍衛、江寧織造曹寅。)當時韋小寶可不知道他面對著的是未來的一位文學巨匠,只是聽他一個六、七歲的孩童,竟然說出這等稀奇古怪的言語來,不由得心下大奇,暗道:〃他奶奶的,這小子甚麼路道。說話這等歪纏?老子原先以為自已是歪纏的祖宗,遇到了這歪纏的小子,老子倒成了孫子了。不行,老於便與他歪纏一歪纏,掙回個面子。〃想著,韋小寶在床上坐了起來,笑道:〃喂,你便是再要巴結女人,也不能與咱們男人自己過不去啊。我問你,你自己是不是男人啊?你自已臭不臭啊?〃曹雪芹——讀者既然已經明白了他的身份,咱們還是直呼其名罷——恨恨道:〃我自然是個臭男人,是汙泥做的骨肉。〃韋小寶道:〃你是曹寅的孫子罷?你爺爺這麼大的官兒,也是男人,他臭不臭啊?他孫子就那麼臭,爺爺更是臭上加臭、臭如狗屎、臭如老鱉、臭如王八蛋,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是臭不可聞、遺臭一千年、遺臭一萬年、遺臭一萬萬年了?〃韋小寶自小在揚州妓院裡長大,整日在汙泥濁水中打滾兒,罵人的話張口就來,刻毒、惡劣,罵上兩天兩夜,不會重複的。曹雪芹所發的關於男人、女人的議論,幾乎只是一種童心,一種與生懼來的純真,如何想得到父親、祖父的身上?他又自小讀的《四書》、《五經》,家教極嚴,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看得極重,平日提到長輩,便戰戰兢兢,誠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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