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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宇回來了。馬宇是那種愛玩同時又是那種愛朋友的青年。在匈牙利,他不覺得匈牙利比中國好,而且他也不喜歡匈牙利人。沒出過國的人總覺得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一走出去,你的感覺就是外國的月亮是外國的月亮,中國的月亮是中國的月亮。沒有哪個比哪個圓。他從匈牙利到了南斯拉夫,也不覺得南斯拉夫好,後來他又跑到捷克,也不覺得那樣的國家值得他留戀。每天睡覺他夢見的都是長沙的朋友,醒來卻是一張張陌生的新面孔。馬宇想我們這幫朋友,回來了。他回來看看。馬宇不是那種一杆子插到底的人,儘管他在那裡有賺美元的機會,但他骨子裡是個走馬觀花的人,而不是那種做花匠的人。每當他走進花園,看見花那麼嬌妍,而幹活的花工卻那麼蒼老,他就會搖頭,覺得這個世界上最辛苦的人就是為人作嫁衣裳的,所以還在四川美院讀大三時他就宣佈他討厭當老師。我打死也不當老師,他一臉不屑道,我寧可成為一隻刺蝟。
這個在匈牙利混了兩年的刺蝟,因賺了幾萬美金,回來扮大款了。一回到長沙,放下行李,跟他父母還沒說上三句話就急不及待地跑了,一計程車坐到楊廣家,楊廣的父母告訴他楊廣和我們在一起畫連環畫。他在楊廣家沒坐上兩分鐘,轉身向李國慶家趕去,正趕上李國慶回家加衣服。李國慶看見敲門進來的是他,高興地大叫起來,宇鱉是你!李國慶高興地給了他胸口一拳,真是你啊。馬宇笑笑,兩人就一同來到了桔園。馬宇見楊廣、黃中林、劉友斌、王軍和伢鱉都在這裡,就大叫:好啊,搞了半天你們這班牛鬼蛇神原來都躲在這裡。他坐到楊廣讓給他坐的椅子上,說都沒變啊,都是老樣子。他們很高興,這個在匈牙利混了兩年突然又回來了的馬宇是他們多年的畫友,還在讀大學前,在美術班的時候就是在一起畫畫的。馬宇說:在匈牙利,我沒事就想起你們。他們說:我們也想你。馬宇把目光落到我臉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對他笑,楊廣向他介紹我,說坨坨鱉,輕專畢業的。馬宇就對我笑一下。伢鱉問他在匈牙利畫畫沒有,馬宇說:我在匈牙利做的事情就是從北京人手上低價收購珍珠項鍊或景泰藍花瓶,再把這些國內帶去的工藝品賣給匈牙利人,讓匈牙利人賣給去匈牙利旅遊的外國人。王軍問他:那能賺多少錢?馬宇說:有時候一天能賺幾十美元。劉友斌說:幾十美元就是幾百人民幣啊,那好得很啊。馬宇就笑,說另外,我還當了幾回蛇頭,把跑到匈牙利的中國人帶到南斯拉夫去,因為南斯拉夫的工價比匈牙利和捷克高,到了匈牙利的中國人又想去南斯拉夫打工,我熟悉邊境,就帶他們偷渡過去。
四川美院畢業的馬宇說他要是當官絕對不是個官僚,因為他什麼事情都要親身體驗。在他第一次帶人去南斯拉夫前他就冒險去了,買了張邊境城鎮地圖,面對地圖研究了許多次,怎麼走走哪條路線什麼時候出發他都摸清楚了才行動的。馬宇說:在匈牙利靠什麼賺錢?靠手藝賺不了錢,畫畫也賺不了錢,靠腦子和膽子才能賺錢。我們望著他,在四川美院混了四年又在匈牙利混了兩年的馬宇又說:很多中國人到了匈牙利,想的是找一份工作做,觀念還像在中國時一樣。那能賺錢?那隻能混口飯吃。所以很多中國人在國外混得並不好。我們相信他的話說:那是那是。馬宇說:有次我在一家餐館吃飯,一個北京鱉問我認不認識蛇頭,他們幾個北京鱉想到南斯拉夫去,然後再從南斯拉夫去義大利。我那天想做蛇頭只怕有錢賺。我買了邊境城鎮地圖,叫了個兄弟,兩個人就去邊境考查。在一個邊境的小鎮上住了五天,白天晚上地觀察,把巡邏的人數、時間,邊防哨所都考查清楚了。這才回來,跟北京鱉聯絡,保證護送他們到達南斯拉夫。李國慶佩服道:宇鱉你真有狠。馬宇說:這不是狠,這是沒辦法。王軍表揚馬宇說:沒辦法是一回事,想辦法是另一回事。我佩服你有膽量。楊廣也讚美馬宇說:宇鱉是個把事情考慮清楚了再做的人。馬宇說: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南斯拉夫的巡邏兵逮捕。事先我已跟北京鱉交代了,如果被巡邏兵發現,被探照燈照住了,千萬不要跑。因為你一跑,南斯拉夫的邊防軍就會開槍。你不跑命就保住了。我們說:那是那是。馬宇又說:在匈牙利,很多人像無頭蒼蠅樣瞎撞,當然賺不到錢。其實賺錢並不難,只要你多動點腦筋,你就會發現有很多辦法賺錢。
馬宇一回來我們就給自己放假了,覺得太認真地畫畫有點划不來,因為生命只有一次,把一次生命全部用在一件事上,跟馬宇比,好像呷了虧樣。當然就覺得應該及時行樂。當時偌大一個長沙市還沒有卡拉OK,但那時長沙的歌廳和舞廳卻相當火爆,我們就和馬宇進歌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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