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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尋了由頭離開。卻被許熙捷足先登了一步,“許久不見,三公子可還好?”瀋陽質的話語,凝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忙笑道:“除了瘦削些,其他到都還好。”許熙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微微頷首,“那就好。”他的眼睛裡騰騰昇起的氤氳,看不清瞳孔的顏色,過了片刻,才淡淡的說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有些事情,或許等上一陣子,就會柳暗花明也說不定。”
他的暗示什麼?
難不成是指杜懷瑾帶著姚非魚回府的事情?
沈紫言暗暗嘆了口氣。
若不是杜懷瑾直言,她倒是真有可能會誤解,或許,這正是和她前世的經歷有關,導致今生從始至終,都缺少一份安全感。也正是因為如此,發生了什麼事情,總是習慣下意識的便往壞的那一面想。
又或者,是女子的心,本來就只有那麼大……
見著她不說話,許熙又說道:“我聽說這裡有一座求子觀音像,在觀音像前求得平安符,十分靈驗,有不少人都應驗了·····”“真的嗎?”沈紫言面上有露出了笑容,“難怪方才我婆婆讓我親自求了一個,還讓我隨身帶著呢。”
說著,便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平安符來。許熙看了幾眼,笑道:“福王妃真是有心了。”長輩的事情,後輩不好評說。沈紫言也就淡淡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嬌嗔:“三嫂嫂!”聽著聲音,便知道是杜水雲過來了。
沈紫言忙轉身,見杜懷瑾一步步靠近過來,便莞爾一笑,“你又去何處了?”杜水雲垂下頭去,眨了眨眼,“待會和你說。”話音剛落,一眼瞅見她身後的男子,露出了詫異之色。沈紫言忙替她引薦:“這廝許大公子。”杜水雲一愣,隨即雙靨生出了一團紅雲,雖然露出了幾分矜持,然而還是落落大方的行了禮。許熙溫和的笑著,看了杜水雲一樣。杜水雲緊張的手心都出了一層細汗,雙眼更是深深垂著,不敢抬頭。
“我們也該回去了。”沈紫言見機笑著告辭:“不然待會兒王妃改派人來尋了。”許熙靜靜點了點頭,聲音如和風一般輕柔,“後會有期。”簡簡單單四個字,叫沈紫言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回眸一笑,“後會有期。”杜懷瑾看著她笑靨如花的面容,不知何時,眼裡已充滿了暖意。杜水雲快步走了片刻,也不敢回頭張望,直到了百米開外,才急急問:“我方才沒有失禮吧?”“沒有。”沈紫言笑著搖頭,促狹的看著她直笑:“怎麼,見著未來的大伯,緊張了?”杜水雲白了她一眼,也不反駁,雙頰通紅,“就怕他對我印象不好……”沈紫言掩袖輕笑。
許熙手指緊緊攥成一團,直到沈紫言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裡,才鬆開了手指,掌心裡正躺著一個和沈紫言手中一般無二的平安符……淺笑了笑,一轉身,將平安符扔進了碧波池中,蕩起了一波漣漪,過了許久,他才撫額,輕輕嘆息:“我在做什麼?”
微風拂過,許熙白色的衣衫,隨風而起,而他如墨的長髮,披散了滿肩。
朝陽在他身上投下了斑駁的陰影。
許熙許久望著沈紫言離去的方向,不欲離去,過了許久,才自嘲的笑了笑。
不過是一個執念,誰知道竟銘記了那麼久。
都說時間會沖淡一切,可惜如今看來,那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這一生,註定有那麼一個人,有那麼一些事,無法忘懷。
自問在朝堂上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卻偏偏栽在了一個情字上。自問修煉的刀槍不入,卻被沈紫言擊中,最為軟弱,或許也是最渴望被擊中的心的角落。
沉寂裡只聽見銀杏樹暗處的黃金葛,綠葉肆意抽發,微微的“噼啪”聲,幾乎湧出綠色火焰。
可是他從來沒有後悔過,揚州的那一次初見,已經成為他二十多年的記憶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滿月一般的人生,看著光輝,但是那又有什麼意思。不如就這樣,缺憾並滿足著。
大運河畔,楊柳依依,是他們共同擁有的記憶。
就為著這一點交集,他情願付出一生的光陰,痴也好,傻也罷,與他而言,又有何干?
如放飛的群蝶,哪怕是錯過了,也總是記得漫天蝴蝶飛舞的斑斕。
或許,這也是一種圓滿。
最是年少青澀時,不早不晚的避追。
這是一場不知不覺、因其緩慢而無從設防的陷落。
風來落英如雨。
許熙嘴角微勾,“紫言……”他輕聲呢喃,仰頭望天,璀璨的陽光傾瀉而下,披了他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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