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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金陵城就有好事之徒傳出各種話來。
只不過半個月開外,那些流言也就漸漸的散了。
杜懷珪走投無路,賣掉了分家時送給他的宅院,連帶著家裡略有姿色的丫鬟小廝也都悉數賣了,更不必說那些古董傢俱一類的了。只聽說現在脫身在寺廟裡,或許是大徹大悟,也或許是最後一搏,聽說現在刻苦攻讀,就等著金榜題名。
對於這樣一個躲在陰暗處,隨時可能跳出來將人咬上一口的人,沈紫言只能暗自祈禱他在這條路上不會走得太遠。說不準有朝一日杜懷珪入朝為官,會成為一代陰謀家也未可知。不過這個可能性明顯不會太高,不說他現在不過是一個童生,哪怕是金榜題名,能不能透過殿試,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情。
誰不知道皇上和杜懷瑾關係最為親密……
沈紫言輕撫額頭,就聽得沈青鈺又說道:“我前一陣子見過二公子,似乎消瘦了不少,就連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沒有一件完整的……”沈紫言使了個手勢,阻止他再說下去,“個人有個人的宿命。”說得含含糊糊的,將那些隱藏在其中的來龍去脈,一句帶過。
沈青鈺也是聰明人,不再多問。立刻就轉了話頭:“子寧如今也快三歲了,姐夫可有什麼打算?”這話戳中了沈紫言的心事。按照杜懷瑾和福王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杜懷瑾學武,走上他們的老路。
可沈紫言作為母親,總是難免擔心杜子寧有朝一日會上戰場。
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地方。
血雨腥風,想一想就叫人不寒而慄。
可這是福王府的傳統,就是福王妃,當年也沒有什麼怨言的。
沈紫言也只得憋在了心裡。
“看樣子是想要子寧習武從戎呢。”沈紫言的聲音淡淡的。
沈青鈺倒也沒有覺得如何驚奇,只開懷笑道:“若是我出身在這樣的人家,也要棄筆從戎!”面上突然浮現了沈紫言從未見過的豪邁。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樣子……
沈紫言心念微動。
一直纏在心裡的死結,微微鬆動。輕輕笑了起來,“你當從戎是兒戲呢!”“那又有什麼!”沈青鈺下顎微揚,“男子漢大丈夫,如我這般手不能提,腳不能騎,又有什麼意思!能上戰場為國效命,哪怕是死了也甘願的。”
沈紫言雙眼微眯,默默的看了他一陣。
沈青鈺似乎覺察到自己太過輕狂,忙打住了話頭。
沈紫言心中有一處,赫赫然崩塌。
原來不少男子,都有著這樣的夢。哪怕是自己從小念書的弟弟,論起此事,也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是滿滿的驕傲……
沈紫言若有所思。
略呆了呆,就和杜懷瑾一齊出了門,一路上,沈紫言眼角餘光不斷瞟向杜懷瑾。
暗自想,是不是正是因為經歷過戰場的洗禮,所以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深沉。彷彿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不足一提。
指點江山,笑看山河,也不過如是而已。
一陣風拂過,沈紫言才從紛亂的思緒裡抽出身來。
“不久就要科舉考試了呢。”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分別,“只盼著青鈺能高中才好。”杜懷瑾微微笑了笑,摸著她的頭,莞爾一笑:“青鈺小事糊塗,大事卻是清楚的。他不僅聰明,又好學,我許熙偶有提起,在那些太學生裡,青鈺算得上是一枝獨秀的了。”
不管是不是安慰之言,能得到杜懷瑾的認可,沈紫言心中還是有些欣慰。
猶豫了許久,才說道:“我聽說二哥如今寄身廟裡,今年只怕是要背水一戰了。”
“就那樣吧。”杜懷瑾眼中籠上了一層寒霜,“我做過的事,從不反悔。”沈紫言心中微跳,“你還是要打個招呼?”“那是自然。”杜懷瑾面色淡淡的,顯然不欲就此事多說,“就算我不打招呼,從童生到進士,還有老長的一段路要走。更何況就算考中了狀元,能不能留在金陵城,能不能做官,還是兩說。”
顯然是不想給杜懷珪留半點後路。
沈紫言心裡頗有些複雜。
杜懷瑾這種決絕是她所喜,也是她所懼。有時候見著他冷冷的吩咐下去,難免忍不住胡思亂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被如此對待,該如何是好。屢屢想至此處,沈紫言也不過只能暗暗苦笑罷了。
一千個沈紫言,在杜懷瑾這樣的老油條面前,還是微不足道啊。
沈紫言強迫自己不再亂想下去。
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