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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沈墨今日早回宮,身受重傷!”魏公公入殿行禮道。
雲晉言挑眉,頷首。
“皇上,剛剛御林軍總領過來問,冷宮要守到何時?”
雲晉言抬頭,眼神變變,冷聲道:“直守著!”
黎子何換身衣物,未去冷宮,未去桃夭殿,而是出宮到馮府。風聲蕭瑟,哪比得人心,黎子何紅著眼,從管家手裡接過馮宗英骨灰盒,雲晉言要送到將軍府,並未指明哪日,讓馮爺爺多陪陪吧。
馮府後院有片梅林,小時候季黎很是喜歡,因為白茫茫冬季,唯獨那裡有片顏色,且清香宜人。那時候人人都笑言,身紅衣,比梅花更添冬日亮色,如今才知道,要在冬日盛開,是多麼不易,那般苦寒,不是人人都能熬過。
黎子何抱住骨灰盒,眯著眼靠坐在棵梅花樹底,暫且,容休息,容緬懷片刻吧。
心才剛剛柔軟下來,眼淚便直直掉下,曾經摔跤會哭,被針扎到手指會哭,與爹爭吵會哭,與雲晉言鬧彆扭也會哭,知道,哭,便如梨花帶雨,嬌嫩可人,任是心若堅冰,也化作汪春水,鬨笑逗開心。
如今受杖刑不哭,受鞭刑不哭,被人拋棄不哭,被人欺騙不哭,因為不值,可世上啊,值得哭人,個個離開。
驀地肩上暖,眼淚被人細細擦去,黎子何睜眼,見沈墨擰著眉頭,眼裡盛些許憐惜,伸手替自己擦著眼淚。
慌忙撇過腦袋,瞥眼肩上披風,拿手擦去淚漬,冷聲道:“怎麼知道在裡?”
沈墨長嘆口氣,隨著黎子何坐下,仰面看著灰沉沉空道:“有人與過,人死,會在別地方開始新生活,他們只是換地,換方式,其實從未離開,無需難過。”
黎子何愣住,半晌,緩緩頭,突然想到,或許沈墨是正確,所有人死都會有新生,譬如,只是剛好記得上輩子事情罷。
沈墨看著紅腫雙眼,心中抽抽,單薄身子靠在樹幹上,好似被風颳便走,伸過手,輕輕攬到胸前,柔聲道:“若執意報仇,死傷難免,將來更是隻多不少,可若就此罷休,便到此為止,可願放下那恨?”
“放不下。”黎子何未有絲猶豫,脫口而出,面輕笑著,面眼淚又掉下來,道:“千人命算什麼?季家九族,死者何止上萬?”
“那千人,不是普通百姓,無須自責。”沈墨好似不經意地拂過黎子何面,擦去眼淚,微不可聞地嘆口氣,饒是嘴裡不在意,心中……還是會有芥蒂吧……
見黎子何不語,沈墨又道:“更何況此事是人做主,並未與商量,與無關。”
黎子何喉頭哽住,不知該如何作答,突然嗅到股血腥味,連忙抬起腦袋,急道:“那麼重傷,為何又出來?”
“無礙,皮外傷而已。”沈墨眸中突然盛滿笑意,拂拂黎子何碎髮,西南傷藥最是好用,再重外傷,七日便可痊癒,他又是習武之人,有內功護體,自是比般人好得更快。
“該回去休息。”
“陪。”
黎子何眼眶熱,撇過腦袋,抱緊懷裡骨灰盒,半個身子斜躺在地上,靠在沈墨膝頭,哽聲道:“沈墨,靠下,下便好。”
長髮散整個膝蓋,沈墨慢慢順著,輕聲道:“身份,日後定與坦承,可好?”
“嗯。”
“復仇之路,註定艱難,但,信,會直陪著……”
“嗯。”
殘陽突地穿破濃厚烏雲,透出幾絲光亮來,黎子何只覺得心頭重擔突然輕許多,口濁氣從胸口吐出,眼前世界,乾淨清明得多。
信,原來,對沈墨,直是願意相信。
願意相信,卻又害怕相信,只怕會再次信錯人,所以在意,在意他對自己不夠坦誠,在意他隱瞞實力隱瞞身份,可他麼,突然覺得豁然開朗,既然願意相信,那便信吧,猶豫徘徊優柔寡斷,為難,永遠是自己。
兩人之間沉默流淌,卻分外安寧和諧,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沈墨摸摸染上露氣披風,打破靜默道:“回宮吧。”
“嗯。”黎子何起身,好似如夢初醒,“帶去冷宮可好?”
沈墨頷首,低聲道:“今夜子時。”
黎子何見他神色不對,馬上明白過來,連偶爾次出宮,都有人跟蹤麼?
“們剛剛話,他們會聽見麼?”黎子何假意緊靠著沈墨,輕聲道。
沈墨搖頭:“他們怕被發現,在三十步開外,看得見聽不到。”
黎子何然頭,又突然想到什麼,忙離得沈墨遠些,剛剛兩人動作,已經很是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