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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瑛笑道:“不要緊,其實每次都要大娘陪我回來,實在是累著您了,我不過是繞著府牆走上一二里路,周圍都是熟人,何必這樣小心?下回您再陪我回來,就在街口放下我得了。”
街口離趙大娘家更近,離路家卻有些距離,但趙大娘心下一想,這后街一帶少有外人來的,真是沒必要擔心,便笑著說笑幾句,匆匆走了。
春瑛回到家中,卻發現沒有人在,前後裡外看了一遍,見父母和弟弟出門的衣裳少了一套,平時母親挎著走親戚的大提籃也不見了,猜想父親多半是去了店裡,母親很有可能是帶著弟弟出門去了,不是去了外婆舅舅家,就是去看姐姐了,便把帶回來的包袱整理好,打掃了一下屋子,然後坐下傻等。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她忽然覺得這樣太笨了,還是要找些事做才好。父母弟弟不知幾時才會回來,趁現在有空,不如去看一下週念?
她家現在住的區域,位於侯府後街一側,與從前的大院相隔甚遠。這裡多是比較小一點的四合院,用料格局都比大院好,在侯府初興時,幾位大管事帶著各自的家眷聚居在此,通常是一院一家,代代相傳。只是百年沉浮,傳到今時今日,曾經顯赫過的家生子家族已經產生了鉅變,不是家長失勢全家被貶斥轉賣,就是子孫零落乃至斷絕,也有後代子孫轉而掌管外地產業而閤家搬走的,比如盧家,還有象路家這樣,因為壞了事,失去了祖傳的院子,搬到大雜院裡與其他僕役合住的。因此路有貴當年獲得許可搬回舊居,雖然只能屈於偏廂,也是難得的恩典了。
因為難得,因此這一帶的居民比較少,只有幾家是近年得勢後搬來的,此時還是早上,大多數人都在府中忙活,街上並沒什麼行人。春瑛悄悄開啟門,伸頭出去左右看過,等到兩個眼熟的婦人在路邊聊完天,各自回家去時,便回房從包袱裡拿出一雙新做的男子布鞋,拿布包了,關上門迅速朝周念住的院子走去。
雖是清早,院子裡已經隱隱傳出人聲了,難道是周念在讀書?春瑛伸手輕輕推門而入,聲音越來越清晰,卻是三少爺的聲音。一大早的,他來做什麼?
不知怎的,春瑛不太想讓三少爺看到自己,便小心地從廂房錢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遠遠瞧見三少爺背對著窗子,坐在房間中央的桌前,他對面還站著一個人,離得遠了,又有窗擋著,看不清楚是誰,但從身上的淡青細布直裰看,儼然是周念無疑。
三少爺正高興地對他說:“那個梁老頭這回可倒了大黴了!誰叫他自己沒眼光,看上的所謂‘人才’,都是貪腐之才?!皇上把這一串粽子連根拔起,梁老頭一定很頭疼吧?這回可真真是傷筋動骨!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把他自己陷進去呢!你聽說了嗎?梁老頭前兒下朝後特特攔住我父親,重提當年的婚事呢。父親推說老二要讀書,那梁老頭居然厚著臉皮說婚姻乃天子所賜,不能反悔!當初一再推託的人是誰呀?虧他說得出口!”
“此事倒不能完全當成笑話來聽。雖是聖上賜婚,到底拖了幾年,在這時候忽然提起,人人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萬一府上真的與梁家結了親,聖上是否會心生誤會?”
周唸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淳厚,聽得春瑛呆了一呆,暗暗一笑,忽而發現那淡青袍子不知幾時出現在了窗前。
周念看起來的氣色不錯,雖然仍有幾分消瘦,卻比上回見時要紅潤些,眉間也開朗了許多。他本是無意走到窗前,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窗臺前花瓶中插的幾枝花兒,注意力仍在屋內客人的身上,卻忽而發現了院中的春瑛,抬眼望過去,眼中一柔,嘴角微微一笑。
春瑛回以一笑,舉起手中的布包搖了搖,周念眨眨眼,瞥了瞥右邊的廂房,春瑛會意地點點頭,躡手躡腳地進了右廂房的門。周念這才回身微笑著繼續說:“侯爺的意思,究竟如何?其實這門婚事畢竟是御賜的,君無戲言,連聖上也不好出爾反爾。若是梁家在兩三個月內徹底垮了,倒還罷了,可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將梁派連根拔起,至少還要兩三年時間,而李敞兄與那梁三小姐卻都已是適婚之齡了,不好拖延下去,只怕最後還是要將人娶進來的,只是這個度需得把握好。”
三少爺李攸壓根兒就沒發現兩人的眼神交流,他聽了周唸的話,便一直在沉思,片刻後開口道:“娶就娶!父親當年就說過,梁家的門第還配得起我二哥,橫豎娶進來就是我們李家的人了,那梁三小姐若是賢惠,那以後不論如何,她也是我們家的媳婦兒,若她自以為出身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