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牯牛蔡四!
他鐵塔般的身體搖搖晃晃,面色蠟黃,眼窩深陷,銅鈴大的眼睛失神張惶地看著面前的公差。
“蔡四哥!你……”不知怎地,看見村裡的熟人,我心中生出一絲暖意。
“小三……三哥……你、我……”被意外弄得不知所措的蔡四張口結舌,不知在說些什麼,突然,他神色悲哀,抓住我的胳膊:
“小三,你爹爹、你爹爹故去很久了。”
我腦袋轟地一震,緊緊扶住了蔡四的肩膀。
路邊食攤。
蔡四狼吞虎嚥地大口吃著包子,含含混混地道著謝。
“你爹爹的棺材是自己親手做的,走得很安祥,也沒趕上這次受罪,算是萬幸了,他就是總唸叨你……村裡光景很不好,很多鄉親都逃荒去了,我這是從外面打短工回來,弄些麩子回去孝敬病在家裡的老爹老孃。”
我拿出身上所有的錢,買了米麵雜糧,裝了滿滿一挑子:
“蔡四哥,麻煩你帶給鄉親們,給我哥和瞎子叔多分些。”
蔡四驚喜地站起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使勁搓著他那雙簸箕般的大手。
剩下的幾個包子,粗手大腳的蔡四小心地包起來,放在懷裡:“老爹老孃怕是很久沒聞過肉香了。”
走出很遠,他忽然想起了些什麼:
“豆腐麼妹嫁了,嫁到石河灣的……”
麼妹,她還好吧?
好久沒有晚兒明兒的訊息,她們怎麼樣了?
………【第十二章 一事有成】………
蝗蟲終於走了,可饑荒並沒有結束的意思。WenXueMi。com
衙役們都提不起精神:雖說有份公糧吃,但有些同事的家裡也已經有人餓死
我想回家看看,看看哥哥,給爹爹磕幾個響頭。
但我根本抽不出工夫來。縣裡更亂,差事更忙了。
老少爺們望眼欲穿的朝廷賑濟,終於到了。
當光著膀子、赤著腳丫的大群縴夫邁著沈重的腳步、灑著豆大的汗珠,一步一步把船舷齊水的大糧船從鄰境拉入縣境,拉過田野鄉村時,整個縣裡都沸騰了。
跑得動的人像孩子一樣跟著船跑過去,又跑回來,有些人甚至忘記了自己身上已沒有幾寸蔽體的衣服。
跑不動的人有的掙扎地爬上高處,有的扶持著攀上橋頭,無力地揮手,歡呼。
就連那些爬不起來的人,聽著外面的喧譁,臉上也閃爍出一絲久違的人色。
糧船到了,就停在城外的碼頭。
這件事全縣已經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我們受命看守賑糧,雖然近來大家身體都不免有些虛弱,卻也一個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我們看守的,是全縣幾十萬人的性命啊!
幾天過去了,賑糧的發放仍然沒有下文。
城裡城外,暴露的餓屍又多了不少;河上河下,拖著無力的雙腿從很遠的地方趕來看糧船的人也越來越多。
我很鬱悶。
我當的是白天的班。
因為是新來,通常夜班都是我的差事,這次卻一反常態。
天還沒亮,梆子有氣無力地敲打著。
睡不著,我提起劍,向城外走去。
守城的吳頭葉頭居然攔著不讓出城,我蹬了他們一眼,他們讓開了,但神色顯得很為難。
碼頭。
糧船遠遠地停著,雖然天色已經泛白,但仍是燈火通明。
碼頭四周,一雙雙,一隊隊,一圈又一圈,都是刀槍棍棒,足有一二百人。
當班的衙役土兵,最多也只該有二三十人。
那些手執刀槍、身穿便裝的漢子,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我一定要看個明白。
他們是擋不住我的。
糧船的背後泊著幾條多槳划船,幾十個勁裝漢子正把糧食一袋一袋吊上划船,把另一些沈甸甸的口袋一袋一袋吊上糧船。
糧船艙裡,許多人正緊張地忙碌些什麼。頭船船頭,坐著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不時站起來,緊張地指手畫腳一番。
祝老闆,縣裡頭號富商,我經常在縣衙內外前後撞見他。
什麼都明白了。
沒等我多想,一陣排山倒海的喧譁聲,震得糧船都晃了一晃。
河兩岸,幾百、幾千、幾萬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幼,背著口袋,端著簸籮,像潮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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