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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幫人家做飯倒滿好,人家可想吃楊梅羹呢。”
楊梅羹,她在外婆家吃過的,那還是夏天吧,新採的楊梅和鮮藕粉調在一起,用冰鎮了,酸甜清亮,又解渴又消暑,真是想起來都饞呢,可惜,爹孃都是本分得不能再本分的莊戶人,腦袋裡整天打轉的不是多賺幾貫錢,多買幾畝好地,就是柴米油鹽,吃飽穿暖,沒本錢、也沒閒心遂她一個小姑娘的心願胡鬧。
就算娘肯爹也不肯,就算爹孃都肯,現在頭場霜都快下了,哪兒去找楊梅呢?
“算了,等明年夏天去外婆家,人家再多喝兩碗、不、三碗好了。”
她這樣想著,不覺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也許夢裡的楊梅羹,無需等到明年夏天那麼久吧?
夢裡楊梅羹的香氣真是沁人心脾,如果這個夢永遠不醒該多好。
可惜夢總是要醒的。天亮了。
“真不想醒,唉唉!”
玉樓用手背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爬下床,往梳妝檯摸去。雖說沒大家閨秀那麼些子窮講究,但女孩子家,梳洗打扮總是第一要緊的。
梳妝檯是她每天摸熟了的,梳子在哪兒,簪子又在哪兒,不用睜眼,她也決不會摸錯的。
可今天她摸向梳子的手卻被一個溫熱的東西阻住,嚇得她一激靈,那東西一晃,幾滴粘乎乎的汁水便滴在她手背上。
她不由地叫出聲來,眼睛也一下睜得大大:梳妝檯上赫然多了只大瓷碗,碗裡盛滿了小米稀飯,黃澄澄的粥面上,還浮著十幾個黑乎乎的楊梅乾。
媽呀,這是什麼啊?別跟人家說,這玩意兒也叫“楊梅羹”!
這也罷了,是誰摸進人家的睡房,偷聽了人家的私房話,又給人家搞了這麼個惡作劇呢?
碗是自家的,逢初一、十五,爹爹會用它來盛雞湯什麼的;楊梅乾就不曉得哪兒來的了。
玉樓歪著腦袋正胡思亂想,忽聽灶間裡“哎呀”一聲,跟著便是一個老婦粗聲大嗓的怒罵:
“哪個該天殺的乾的好事!”
她聽出是孃親張三嬸的聲音,急忙胡亂扣好衣襟奔出去。
灶間地上,滿地的碎瓷。
玉樓認得那是青瓷魚盆的碎片。這青瓷魚盆只有一對,聽說是娘當年的陪嫁,不逢年過節,家裡從來捨不得用的。
如今僅剩的一隻魚盆孤零零躺在碗櫃頂層,張三嬸雙手叉腰,橫眉怒對著滿地碎瓷,胸膛一起一伏地運著氣。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麼,一定是野貓乾的,”爹爹張三叔披著衣裳走進來,不住聲安慰著渾家,自己的臉卻哭喪著:“怎麼也得值二百文足錢,得,這下兩隻豬崽掉河裡淹死了——玉樓,拾掇拾掇!”
爹孃都走了。家裡地裡,活計正多,平空損失的二百文,怎麼也得拼命賺回來。
玉樓慢吞吞地獨自掃著碎瓷片,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當然不會是野貓,野貓是不可能做出那楊梅羹來的,哪怕是如此糟糕的一碗。
也許是哪個頑皮的女伴吧?她喜歡楊梅羹,好多手帕朋友都曉得的。
“總不會真是河蚌哥哥吧?”
想到這裡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河蚌哥哥,沒搞錯吧?天底下哪兒會真有神仙,就算有,神仙的品味總不至於這麼差吧?
………【(三)請你入甕】………
村裡的三老常說,人要惜福,哪怕餃子那麼好吃的東西,連著吃上十幾天也會把胃口吃倒的。23Us.com
好吃不過餃子,舒服不過倒著,餃子都這樣,楊梅羹更不例外了。
此刻玉樓便倒在自家床上,小嘴嘟著,小臉掛著,渾沒半點舒服的意思。
因為連著十三天了,每當她早上醒來,梳妝檯上都會雷打不動地出現一大碗楊梅羹。
她倒沒有吃倒胃口,因為她壓根一口都沒吃過,那些古怪東西,她聞見味兒,就早已把從早飯到晚飯的胃口一股腦兒倒光了。
第二天是大米楊梅羹,第三天是綠豆楊梅羹,第四天居然是黃醬蝦仁楊梅羹……此刻,一碗不冷不熱的紅油紫菜楊梅羹正好端端放在梳妝鏡前,讓她連照鏡子的念頭也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最初幾天玉樓的反應是好笑:誰這麼沒輕沒重的,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麼。
後來便是惱火了:討厭討厭討厭!再這麼玩下去人家要生氣了。
再後來她便開始有些害怕了,而且越來越害怕:自己一個女孩子家,每天被不知什麼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