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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劍鳴珏的漢子,左臂齊肘而斷,用厚厚的白布包著。
“高赫!”
籍良和孟籍都跳了起來。豫讓卻端坐著,神色一絲不變:
“請坐。渾家,添副碗筷給高先生。”
高赫緩緩走過來,不緊不慢地坐下,端起酒碗,和豫讓對幹了三碗,這才回頭看著籍良,緩緩說道:
“你既知道我家主公忠義兩美談的用意,就該知道現在的情勢,豫讓去哪裡都死不了,惟獨去投我家主公,卻註定是死路一條,就衝這點,你的確不如你姐夫。”
籍良的臉有些紅,低下頭,只顧喝酒吃菜。孟籍見他們談得入港,略放下心來,雙手卻兀自撫著心口。
高赫又轉回臉,神色一肅:
“豫讓,你雖然忠誠勤勉,論文論武,卻都沒什麼過人之長,憑你的本事,不論投到哪國哪家,怕也很難混出頭來,你說,是也不是?”
籍良有些惱了:哪有當面這樣說人的呢?
豫讓的眼裡卻彷彿綻出絲光彩:
“高先生,請接著說下去。”
高赫卻不著急,又敬了豫讓一碗,放下酒碗,這次慢悠悠地又道:
“對你而言,唯一的過人之長就是忠誠,智伯賞識你,重用你,是因為這個;我家主公顧忌你,不肯殺你,也是因為這個。”
“可忠誠這東西好固然是好,用起來卻不似兵法、武勇、辯才、經術之類方便,道理很簡單,那些本事在秦為秦,在楚為楚,誰都喜歡,忠誠卻是一旦改投新主,便如新衣再浣,光彩盡失,再也不值半枚貨布了。”
他看了看籍良,籍良也正有些困惑地看著他:
“你大概奇怪,我怎麼這麼瞭解你姐夫的心思罷?那是因為……”
“因為你高先生和我一樣,除了忠誠,別無安身立命之長吧。”
豫讓呷一口酒,悠然言道。
高赫一愣,旋即放聲長笑:
“不錯,不錯,豫讓,我果然沒救錯了你。”
他忽地斂住笑意:
“你我是一樣的人,今日一見如故,交情卻也只能到此為止。我這條左臂因你而斷,那條右臂,卻好歹還能擋你一刀,你最後的一刀。”說到這裡,他又笑了笑:“不過,照現在的情形,只怕用不著了。”
豫讓神態自若,滿斟一碗,高高舉到高赫眼前:
“砍不著又如何?高先生,你說,千百載後,我們這兩個忠誠之士,到底誰會被唸叨得更多一點呢?”
孟籍是伏在案上迷迷糊糊睡過去的,等她醒來時,只見杯盤狼藉,酒何時散,弟弟和高赫何時離去,她都昏沉沉地不記得了。
不但如此,豫讓,自己的男人也不見了蹤影。
她愣了半晌,才驚惶地哭叫起來,一面踉蹌著到處找尋。
人不見了,屋裡榻上,整整齊齊放著一堆衣物,他所有的衣物,每一尺每一寸,都是孟籍日裡夜裡,一針一線地縫來。
最上面的一件褂子裡,裹著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自己男人滿頭的黑髮。
榻邊丟著一隻鼓鼓囊囊的褡褳,開啟看時,金餅、金鎰、銅布,光燦燦地滾了一地。
她呆呆地,久久地站在那裡,渾忘了傷心哭泣。
她隱隱地感到,豫讓再也不會,再也不能回到自己身邊,回到這間屬於他們兩人的小屋裡來了。
“稟張先生,高先生昨晚暗訪豫讓,半夜方歸,今日一早豫讓忽然失蹤,遍尋不知下落。”
張孟談聽到這裡,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高赫,我倒是有些小覷了他。”
“張先生,這事是否該奏明主公?”稟者問道。
“不必了,彼此同事,何須如此。”張孟談一揮手:“你下去吧。”
目送稟者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張孟談輕喟一聲,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奏明?我都知道的事,主公能不知道麼?”
………【(六) 了結】………
啟明星的微光冷冷地灑在淙淙汾水之上,冬天的第一場新雪,已把晉陽城內外周遭,裹上厚厚一重銀裝。WENxueMI。cOm
阿大縮著脖子,用袖子包了雙手,哆哆嗦嗦地來回掃著橋上的積雪;離他不遠,阿吉和阿益拖著個大竹筐,一面擤著鼻涕,一面把掃作一堆的雪鏟進竹筐,拖到橋下,再倒進汾水裡。
“趙家主公可真是的,大冷天,大清早,過的甚橋,祭的甚臘,便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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