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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無疑最受震撼,他哪裡知道當年正是老黃一手將那老魁打入湖底。
若非如此,大柱國徐驍會放心最疼愛的兒子去遊歷顛簸六千里?次次命懸一線卻始終保住小命?
坐在地上的老魁朝徐鳳年喊道:“那娃兒,給爺爺來點酒肉!吃飽喝足了再與黃老九大戰個五百回合!誰輸誰去湖底待著!”
徐鳳年老遠就聽到老魁的豪邁嗓門,猶豫了許久,還是跑去讓府上管事的去準備豐盛伙食,專門弄了整隻烤乳豬放在超大號的大食盒中,徐鳳年扛著往長堤上跑。
腳步越來越慢,經過馬伕老黃身邊的事後丟了個眼神,正幽怨世子殿下忘了賞一兩壺龍巖沉缸的老僕,揉了揉臉頰,示意沒事,徐鳳年這才壯著膽上前,將食盒放在老魁眼前地面上。
剛才管事沒忘記給世子殿下捎帶了幾根脆嫩黃瓜,老魁也不客氣,撕下一條豬腿就塞進嘴中,滿嘴油膩,吃了十多年腥土味的活鯉,丈餘身高的老魁顯然很中意這烹飪考究的乳豬。
徐鳳年蹲在他面前,緩緩啃著黃瓜,琢磨著弄個感人肺腑的開場白,畢竟十幾年交情擺在那裡,總得好好利用。
以前入水看老魁那趕緊是兩人在陰間對視,不像現在總算到了陽間,得謀劃謀劃,否則心驚膽戰冒風險鬧出這麼大陣仗,要還還忙活,不符合世子殿下給予他人滴水之恩必須索要湧泉相報的行事風格。
不等眼珠子偷偷轉悠的徐鳳年打完小算盤,那老魁直截了當道:“當年是北涼王耍計,黃老九出力,才把爺爺我弄到湖底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今天你把我救出來,那就扯平,我也就跟黃老九過過招,把他五把破劍弄成四把,至於北涼王府,爺爺發發善心,不拆。娃娃你別指望爺爺給你報個卵的恩!”
乾瞪眼的徐鳳年心想娘咧,碰上臉皮厚度相當的對手了,小心翼翼問道:“這位老爺爺,府上有酒有肉,還有老黃陪你打架,要不就留下?”
老魁嗤笑道:“天底下高手多得是,等破去黃老兒的劍九,爺爺還要去那武帝城,打敗了那天下第二,爺爺不是天下第一是什麼?!一座小小王府,不入爺爺的眼。”
摘了紫檀劍匣墊屁股坐著的老黃正往嘴裡放一棵小草,細細咀嚼著,學世子殿下猛翻白眼。
徐鳳年一臉尷尬,與老魁這等殺人如砍瓜切菜的英雄好漢打交道,委實沒個經驗,不知如何下嘴。
手中最後一根黃瓜被老魁搶去,一口咬去半截,呸了幾聲,丟進湖裡,重新對付一隻豬蹄的老魁怒目相向徐鳳年道:“這淡出鳥來的玩意,娃娃你也吃?”
被噴了一臉唾沫的徐鳳年提起袖子胡亂抹去,試探性問道:“老爺爺能不能幫我教訓一個人,是武當山的一位師叔祖,高手!”
老魁想了想,點頭道:“這些年承你的情,多少嚐到點熟物,可你若提更多的要求,爺爺非揍你個豬頭,但要去打打殺殺,爺爺樂意。等我先敗了黃老九,立即動身!”
老黃又很不給面子地歪了歪嘴,叼著已經被嚼去草葉的草根,那張老臉上滿是譏笑。
老魁怒喝道:“黃老九,不服?不服重新打過!”
老黃乾脆調轉身體,背對著老魁,眼不見心不煩。
捂住耳朵的徐鳳年一陣頭疼,若不是老魁應承下來要去武當山教訓那倒騎青牛的混蛋道士,他非要讓老黃再把這不識趣的老傢伙打入湖底,這輩子除了那些投湖自盡的下人僕役,是別指望再見到活人了。
徐鳳年輕輕咦了一聲,既然老黃身手神通如此彪悍,那為何捨近求遠,直接帶著背劍匣的老黃殺上武當山豈不簡單省事?何必看老魁的臉色聽他的咆哮。徐鳳年權衡利弊,臉色陰晴不定。
那老魁相貌粗獷,心思卻細膩如發,一整隻乳豬連肉帶骨都進了肚子,拍拍肚子,心滿意足,嘿嘿道:
“娃娃,一看你眼珠子轉,爺爺就知道你在動歪念頭,咋的,想讓黃老九重新把我弄湖底去?
實話告訴你,請佛容易送佛難,當年若非中了李元嬰那廝的奸計,即便沒打過黃老九,爺爺也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湖底四顆鐵球八千斤,雙刀被澆築其中兩顆,這才困住了爺爺。現在雙刀在手,天下我有,哇哈哈,娃娃你怕是不怕?”
又被咆哮和唾沫的世子殿下擠出個笑臉,唸叨著“哪能吶,鳳年對老爺爺的敬佩可是如大江東流如星垂平野。”
老魁似笑非笑道:“娃娃倒是與那徐屠夫不太一樣,更對我胃口。給爺爺安排一處舒適的屋子,再弄整桌子的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