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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有悔意麼?”
“太子到底見不見咱們?我部裡還有一堆事呢!”
“梅村,就你一個人主持朝拜麼?”
“梅村詩文是極好的,不過主持朝禮之事,小宗伯才是方家。”
“朝禮之事繁雜,豈是一人之力能辦好的?”
“你們不要避重就輕,壓根就不該有朝禮!太子此番分明是擅自出宮,天子事後才發明旨便是鐵證!”
“我聽說,皇后有懿旨召太子回宮,太子不肯回去。”
“不孝,不孝!不孝至極!是可忍孰不可忍!”
……
吳偉業被一干同僚圍在中間,只聽到各種口音的官話往自己耳朵裡湧,壓根無從分辯。他嘴唇翕張,喉嚨乾啞,剛想振聾發聵一聲暴吼壓住這股亂流,卻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
“呀!梅村昏過去了!”
“快叫人來幫忙!”
“抬去樹蔭底下!”
眾人更是亂成一團,幾個年輕力壯的,抓起了吳偉業手腳,抬進門廳。見到有官員暈倒,看門的內侍也急忙上來幫忙,派人去找醫生。
有幾個人幫不上忙,退到了一旁,只是看著這亂糟糟一團。突然聽到了外面有人叩門,轉頭望去。
門子過去開了小門,踏出門檻之後隨手便掩上了。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門子急急忙忙進來,一邊迎外面的官員進來,一邊派人往裡去通報。
“這是怎麼了?”外面一個身穿雲雁補服的四品官健步進來,一見眼前這情形,吃了一驚。
怎麼說也是太子家門口,如何會弄成這副亂糟模樣?
東宮官這邊從品秩上說,只有兩個少詹事與這官員持平,不敢託大,見禮便道:“是吳庶子,突然暈了過去。”
“我來看看。”那官員上前分開眾人:“大家散開些,讓他吹吹風。”說罷,一把扯開了吳偉業的常服、中單,露出白嫩嫩的胸脯肉,叫了個門子過來給他扇扇。他自己翻了翻吳庶子的眼皮,鎮定道;“是中了暑毒,一時氣急攻心就昏闕過去了,不妨事。”
這官員用大拇指在吳偉業人中上重重一掐,眾人只聽到吳庶子“啊呀”一聲轉氣,胸膛登時大大起伏,兩息之後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四品官退開兩步,微微笑道:“回去撿些藿香枝葉,煮水喝兩碗就好了。”
明代官員對於雜學的愛好遠超前代。中醫、堪輿、風水、相面、物理、天文、收藏、琴棋書畫……幾乎每個進士都有一兩門業餘愛好。當下有喜歡看醫書的,紛紛上前要為吳偉業把脈開方,倒是省了請大夫的診金。
“太子有召:著國子監司業沈廷揚覲見。”裡面跑出個太監,一頭大汗地宣佈道。
沈廷揚一振常服,躬身行禮,左手自然而然地掩在雲雁補服上,健步朝裡走去。
“原來他就是沈廷揚啊!”
“咦,太子要見國子監的人幹嘛?”
“什麼國子監啊,怕是為了打秋風吧?”
沈廷揚聽到背後議論,又好氣又好笑,生怕再聽到更加不堪入耳的非議,加快了步速。
宋弘業緊跟沈廷揚身後,回頭冷冷看了一眼這些口無遮攔的東宮官,微微搖頭:這幫人說話都沒個把門的,實在不是做事的人。
兩人隨著那傳話的太監走成了一條直線,只聽沈廷揚突然乾咳一聲,慢下了腳步。前面那太監也跟著慢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
沈廷揚追上一步,拱手道:“大熱天勞累公公了,未請教高姓大名。”說罷,雙手遞前,一錠五兩重的小元寶已經塞了過去。
宋弘業知道這種路數,就和小吏見上官沒有絲毫區別。總得先打探好上司的心情,然後才不至於手忙腳亂,更不會被上司的笑裡藏刀暗傷。
那太監不動聲色地將銀子推了回去:“咱家田存善,在太子身邊典璽。”
“田公公!”沈廷揚也不介意,收起銀子又拱了拱手。只是這一個來回,他便知道田存善並非看不上他不肯收銀子,而是存心與他交好,這點引路銀權當是互表心意。否則這太監也沒必要報出官職,分明是怕被沈司業看不起。
“太子急召,咱們還是走快些吧,有什麼話回頭閒了再敘。”田存善怕沈廷揚不能理會,說得越發露骨了。他到底是三十多歲能混到典璽的人,哪裡不知道太子有心培植自己的羽翼?這些天只要是太子肯親自說幾句話的,不拘吏目還是官員,只要會做人做事,未來少不了一份從龍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