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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晚宴卻如期舉行,聽說筵席上只有一壺薄酒,兩碟素菜,更沒有歌舞女樂。這多少堵住了衛道士的嘴。好歹太子不是個鋪張浪費,糜爛公帑之人。
實際上外界傳言還是不夠切實。
這次筵席的配置哪有那麼奢華!
每人面前只有一杯清水!
所謂兩碟素菜,其實是一碟水煮落花生,一碟豆腐乾絲。而且太子似乎沒有讓大家盡情享用的意思,每人面前筷子都是竹子做的,上面還帶著毛刺,這讓用慣了象牙、沉香木筷子的貴人們,怎麼動手往嘴裡放?
不過女樂還是有的。
眾賓客向皇帝陛下遙敬的時候,教坊司演奏了《炎精之曲》。
奏完就被太子趕走了。
“今日招待不周,諸位不要介意。”太子命人輕敲銅罄,開始講話。
下面眾人知道肉戲來了,精神一振,著力應付,心中冷笑:任你說得花好稻好,咱們只要捂緊了錢袋子,還怕你硬搶麼?
大明雖然沒有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律令,但社會文明已經發展到了皇帝也不能隨意抄家滅門的地步。皇帝看似權力沒有任何限制,一旦得罪了整個士林,成為“暴君”,文官們即便不煽動民眾鬧事,也會以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態,讓聖旨出不了紫禁城。
遊戲規則就是如此,造血機制也決定了皇帝能夠見到哪一類人。他們隸屬於各個不同的利益集團和關係網,但歸根到底只會是文官體系認可的人。
國家的掄才大典,說是選擇才能之士,其實說穿了就是選擇文官預備役罷了。無論是昨天殺了周首輔,還是明天換了陳首輔,其實根本解決不了皇權受限的問題。雖然這在某些理論中屬於社會進步的表現,由一姓獨裁進化成了階級統治,但身為皇太子,並不是很樂見這種“高階”。
掣肘實在無處不在!
朱慈烺看著下面一張張鬥志昂揚的面孔,知道他們這是在準備與自己好好鬥一場,頓時也來了幹勁。他大聲道:“國家事今日且不談,只談談諸位自己的身家性命!”
下面傳來整齊的吸氣聲,紛紛暗道:真是要動手明搶麼?太子就不顧天下物議了麼!
“如今鼠疫橫行,諸位都是千金之子,身處危牆之下,莫非就沒個條陳麼?”太子口吻出奇和藹,又道:“很快《防疫細則》就要下發到每個街坊,大家照此施行,可保家中平安。”
“太子仁善!”勳貴們不失時機地帶頭歌頌道,頓時響應無數。
朱慈烺輕輕壓了壓手:“不過要想真正安全,還得在全城內大肆滅鼠、消毒、治病,安置流民,焚化屍體。這些事,歸根到底就是銀子的事。”
“殿下!草民願為國出力!”賓客中有德高望重之輩,高聲應道。
太子靜靜地看著他。
那位人群中的老人緩緩起身,躬身進言道:“殿下以國本之尊,親自賑災,怎不讓人唏噓仰止?草民張德隆,願捐五百兩為京師百姓紓難!”
眾人之中有的轉臉偷笑,有的一本正經,都在等著太子討價還價。他們並不介意再一番過手之後多給個三五百兩,但是這種跟太子平起平坐的感覺,卻是銀子買不來的。
“他是德隆糧行的東家。”劉若愚站在太子側後,躬身踏前一步,輕聲道:“家資百萬。”
此時的糧商比後世的房地產商還要有錢。非但有錢,而且有勢。他們掌控著國家的命脈,糧食!一旦糧商集體罷市,或是囤積不售,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砍了他們。而即便這種下策,也會因為糧商背後的大地主而無法施行。
因為朝廷之中每個官員,都是不小的地主。在他們考中舉人的時候,鄉黨們就會拖家帶口投充門下,以避免朝廷徵收的稅賦。若是有人高潔不肯收納,甚至還會被宗族親戚戳脊梁骨呢!
朱慈烺知道其中情弊,並沒有直接作出動搖自家統治基礎的打算。
他望著這位率先出頭的老人家,柔聲問道:“老人家高壽?”
不談錢糧,不談大義,只是問壽。
張德隆頗有些受寵若驚道:“小老兒不敢當太子垂問,敢啟太子:小老兒今年七十有三。”
“劉若愚。”太子微微側首叫道。
“老臣在。”
“把我案頭的白玉如意賜給張老先生。”太子道。
張德隆身子微微發顫,垂下了頭。
劉若愚怔了怔,方才領旨去了。
過了片刻,劉若愚帶著小宦官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