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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刀槍跟你開價,莫不成還能討價還價?
“有!有!我有!”吳不成連忙抬起頭,頂著一臉泥土,道:“就在我屋裡床下,有個罈子!是我存的工錢。”
在瘟疫爆發之前,吳不成在一家煙火鋪子裡做工,頗受掌櫃的賞識,月錢有一兩銀子。在北京也算是小康之家。這些銀子本來是存著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還是沒能存住。
一個清兵很快就提著一個罈子出來。往地上一砸。陶土罈子頓時粉身碎骨,三個銀錠子和一把碎銀滾落出來。
那軍官用腳撥了撥,撿起一個銀錠子收在腰間,其他的才讓清兵收在口袋裡,道:“算你們有五兩銀子,折抵五斗米。”
“那一個銀錠子就是五兩……”吳不成失聲叫道。
軍官飛起一腳。重重踢在吳不成臉上。
吳不成慘叫一聲仆倒在地,過了兩息方才吐出兩顆斷牙,滿嘴的血。
“軍爺饒命!我家還有,還有十兩銀子的棺材本。求老爺開恩。開恩啊!”吳不成他媽抱住兒子,連忙道:“就在神龕後面。有個首飾盒子。”
一個清兵快步進了主屋,不一時就聽到掀倒了神龕的聲音。那清兵拿著首飾盒出來,當著軍官的面開啟,果然躺著兩錠五兩的銀鋌。
那軍官命人收了,口吻方才緩和了些:“還差八斗,要麼給銀糧,要麼選一個人出來納命!”
“老爺開恩啊!”這回吳家真是走投無路了,家裡是真沒有銀糧了,只得趴在地上哭。
那軍官也沒甚耐心,還要趕著去下一家收糧呢。許是因為他自己貪了不少,心情大好,善心大發道:“那個小的且留著吧。”
他身後上前一個清兵,挺著長槍在吳家兩個老人身上捅了捅,讓他們選一個出來受死。
吳不成撲了上去,抱住槍頭,口中漏風道:“殺我、殺我!不要殺我爹孃!”
那清兵聽得懂漢話,手微微一顫,槍頭朝前捅了捅,悄悄使了個眼色,讓他讓開。
吳不成原本是個多精靈的人,眼下卻被嚇蒙了,仍舊抱著槍頭叫著:“殺我!”
吳氏抱住兒子往後拉,自己硬是頂了上來:“殺我!軍爺!殺我吧!”
那清兵聽到身後長官“嗯”了一聲,槍頭一收一刺,登時刺入吳氏胸肋,旋即拔出,飆出一蓬鮮血。
吳不成撲到母親身上,用手去堵那個血窟窿,卻頂不住這血汩汩而出。他趴在母親身上痛苦,卻再去看他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氣急攻心暈了過去,便又爬過去抱住父親慟哭不已。
清兵拿了銀糧,以及一些銅器、布帛,走到街上將東西往車上一扔,又衝進了下一家。
這家人有兩個兒子,正當壯年,早就手持木杖等在院子裡,見清兵衝進來,高舉著木杖就衝了上去。只是從未經歷戰陣的平民哪裡是這些清兵的對手,四五支長矛頓時將兩個壯年男子刺成個血人。
這家的兩個老人眼見兒子被殺,提著菜刀衝了出來,卻一併被殺了。
軍官踏著血上前,道:“搜了快走!剛才耽誤太多時候了。”
他剛轉身,就看到兩個頭頂髮髻的漢人在街上逃跑。身後很快有清兵追了上去,將他們砍死,割了他們的腦袋用長矛高高挑起,沿街高喊道:“膽敢出門者殺!”
……
崇禎十八年正月十三日的這場大屠殺,直到天亮之後方才平息。當日朱慈烺給都人留下買命的銀子沒有被李自成搶走,卻被這些滿洲人搜刮殆盡。眼看就是青黃不接時節,手裡既沒銀子又沒糧食,連安葬家人都做不到,該怎麼過日子?
宋弘業早上出門的時候,只嗅到空氣中屍臭沖鼻,連忙取了一塊燻過的帕子掩了口鼻。他如今在朝則為三品顯貴,在旗又是攝政王家的包衣,加上會做人,頗有些人緣。所以在收糧令下發之前,他就已經通知了徐惇,也不知道金鱗會是否盡數躲過了這一夜殘殺。
“老爺,前頭正在沖洗街上的汙血,恐怕得等一會了。”管家走到轎子邊上,驚心報道。
“那就等等,用不了多久的……”宋弘業說著,突然覺得有些鼻酸,閉上了眼睛。
就兩年之前,全北京的人都覺得朱家爛透了,都巴不得闖王快些來,換個皇帝過上好日子。然而闖王來了,卻沒給北京人帶來什麼好日子,倒是朱家太子走的時候還留了一筆銀子給百姓買命。
闖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走的時候還不忘搶一把,顯然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接著又來了這些辮子兵,開始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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