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條件(第1/2 頁)
關於周家夫妻的那點陳年舊事,現在沒有幾個人知情了。哪怕是周冰,對於父母的過往也不甚了了,郭陽之所以洞若觀火,還是後來讀到了薛春蘭的自傳回憶錄。
周冰罹難的多年後,他出於工作關係與同為本省文化名人的薛春蘭教授打過幾次交道,那個時候他已經在整個北方省的傳媒領域混得風生水起。他沒有因為自己跟周冰的勞燕分飛情感絕殤而懷有半點記恨,有的只是痛和懊悔。與薛春蘭面對他的尷尬相比,他對她始終保持著應有的尊重。
無論如何,她都是周冰的母親。
他越是大度,薛春蘭就越加心痛。後來她在個人的回憶錄中將女兒的意外歸咎為自己的“罪孽”,成為她“一輩子都無法贖罪和改變的壓在心頭讓她漸漸窒息的情感罪孽”。這卻讓郭陽看到了薛春蘭強悍背後的某種軟弱,這是他有信心改變薛春蘭的最關鍵因素。
其實郭陽心裡很清楚,薛春蘭固然是一個現實和理性的女人,但同樣是一個頗具有貴族氣質和養成風範、而且在人文領域造詣很深的知識分子。與同行們忙於走穴撈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薛春蘭一直堅持給本科生授課,哪怕她日後走上大學副校長領導崗位都沒有放棄。
薛春蘭出身本省一個高幹家庭。父親薛老曾經官至副部級,在省內權勢顯赫。而周定南則是本市光榮的工人子弟,可想而知在過去那個年月,為了走到一起,周薛兩人付出了怎樣的艱辛努力。
時過境遷,周定南本人業已成長為知名的民營企業家,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魚躍龍門。這麼多年過去,往事早就極淡極淡了,薛春蘭不僅早已忘卻了當年被門第觀念困擾的痛楚,也渾然不覺自己如今執著於門第觀念有什麼錯。
這些隱藏在心底多年的瘡疤卻被郭陽輕描淡寫地提溜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薛春蘭羞怒交加,臉色發青,嘴角打顫,卻一時間無言以對。
郭陽沒想到薛春蘭的反應會這麼大,這讓他心底多少有些發虛。畢竟他的目的是說服薛春蘭,而不是給薛春蘭種下狂悖無禮的印象,讓兩人的關係更糟糕。
不過,他知道這應該是薛春蘭最大的軟肋,如果不從這個地方入手,他終歸還是沒有辦法撬開薛教授傲慢的心房啊。
郭陽站在那裡,回望著薛春蘭。
薛春蘭慢慢平靜下來,當她意識到自己在郭陽面前失了態,羞憤的目光漸漸變得鋒利起來:“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知道什麼?你懂什麼?!”
薛春蘭連聲質問,聲音激動而尖細。
郭陽深吸了一口氣,笑笑:“薛阿姨,我無意冒犯,我只是想說,古人都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難道您就一定斷定我將來沒有任何發展?當初周叔叔一窮二白兩手打拼,如今不是也創下了諾大的家業?”
薛春蘭呆了呆。
作為大學教授、高階知識分子,她何嘗不知自己一錘子將一個學業優秀的年輕人砸死太不公平,換成是別人她一定不會產生棒打鴛鴦的心態,但事關女兒的終身幸福大事,作為母親,她又不肯冒半點風險。
“莫欺少年窮。年輕,未來就有無限的可能。”郭陽往前一步,認認真真輕輕道:“您比我更瞭解自己的女兒,您其實更清楚,棒打鴛鴦傷害最深的還是小冰。所以我還是那句話,請您給我們一個機會,我會努力上進,用自己的一生去回報小冰對我的這份情意。”
薛春蘭沉默了下去。
她心道:年輕人未來是有無限的可能,這沒有錯。可大多數寒門出身年輕人的未來也就那麼回事,志大才疏、喜歡做夢,一夢想來什麼都不是;就算是有點本事和才華,想要出頭何其之難,在現實的壓力下很快會泯然眾人矣。至於你……我不能憑你口頭上說兩句漂亮話,就把女兒託付給你,這太可笑是不是?
但郭陽的真誠還是微微打動了她。這一年來,她對女兒深入骨髓的痛苦感同身受。郭陽在她心裡真的不足掛齒,但女兒的感受卻忽略不得。
良久。
薛春蘭抬頭來望著郭陽,冷漠依舊,只是眸光卻變得柔和了一些:“好吧,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免得你說我們嫌貧愛富。我們就以一年為期,這一年中,你若是能達到我的標準,我就同意你和小冰的婚事。否則,估計你也沒臉再進我們周家的門了。”
郭陽哦了一聲,心裡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不知薛阿姨的標準是什麼,好讓我有個參照對比,知道自己該朝什麼方向去努力。”
薛春蘭霍然起身,冷冷一笑道:“我有個學生,大學畢業後放棄進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