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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聽得津津有味,就見坐在角落裡的男子靜靜地站起身:“結賬。”
那聲音如冷泉一般澆滅了二世祖臉上得意的表情,他煩躁地揮了揮扇,故意提高嗓門:“本少爺可沒胡諏,娘娘回魂的事兒宮裡人都知道,聽說那兩晚娘娘還會唱歌呢,什麼山青水明幽靜靜,是娘娘家鄉的小調!”
二世祖扯嗓高叫,驚動一樹飛蟬。
不遠處頎長的身影輕輕一滯,緩緩地那人抬起頭,帽簷下一雙鳳目綻起微瀾。
一曲清風來,兩載山海尋。
二九寒食夜,月色正清明。
“鐺……”
空廖的鐘聲如江心初動撩散漣漪,一圈一圈地自青宮無邊撫遠開來。
“嗒……嗒……嗒……”
宮牆默立,一主一僕靜靜地踱著,沉悶的暑熱混合著淡淡的心傷讓人喘不過氣來。明黃色的龍袍閃過牆角,隨後如微風輕拂般淺淺盪漾。
留園。
不知何時,目中桃花已逝,三分惆悵七分落寞取而代之。
已經兩年了,他胸口的痛依舊清晰。哼,兩年前的那夜日日入夢,他又怎會記不清?
桃花目含著怨、隱著恨,死死地瞪著留園二字。
好啊,好啊。
背在身後的手緊了又緊,幾欲爆出青筋。
好啊、卿卿你好—
淡淡遙山,落落殘霞,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盞、兩盞,華燈初上。
明黃的長袖慢慢垂下:“六么。”語調輕輕,他背光站著,讓人瞧不清表情。
哎,每次都是這樣。
垂著臉,六么在心中嘆了又嘆,自貼身處取出一串鑰匙,小心地插入門上的四把銅鎖裡。
是夜,雲都靜得沒有一絲人息。繁華的街道如今只剩一地暗影,過了子時就是百鬼夜行。此時的留園,月華如練,凌翼然獨坐床緣,黑滑的長髮不拘地散著,素色長袍少了幾分咄咄逼人的霸氣,多了一點夜來幽夢的感傷。
因如是,緣如是,既不回頭,不如相忘。
他用力想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輕撫著那人留下的喜帕。
孤,一定會忘記,一定會。
不期然,夏風吹來一地思念,撫帕的手指越發輕柔。
卿卿。
成全只會讓人更加懷念,沉淪就在放手的瞬間。
簾後,六么已記不清今夜自己嘆了幾聲。悄然地,他吹熄燭火退出寢殿。今夜的月清瘦的有幾分孤豔,好讓人傷感啊。
“兩年了。”走到樹下,他仰頭嘆息,“時間明明過得很快,可看著王卻覺得時光從未流逝一般,你說可是,林門主。”
等了好久都沒有回應,正當他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時,就聽樹上沙啞一聲:“不。”
“嗯?”六么駐足聆聽。
“很久。”樹間的聲音隱隱有顫,“已經過去很久了。”
原本想透透氣,沒想到更加壓抑,六么撇過臉故意岔開話題:“今夜沒有不識相的人吧。”
不是他愛操心,只是這宮裡有太多自作聰明的女人。去年,急欲爭寵的陳昭儀不知從何處打聽到娘娘曾在夢湖上彈唱的事,竟然賄賂了宮侍在六月二十九那天溜進留園,東施效顰地唱了那首曲子。
而後,哎……
娘娘可是王心中的那片淨土啊。
“林門主,這回別說是個人,就是鬼也不能放進來。”說著他像想到了什麼,急急搖頭,“不不不,如果是那位回來,就算鬼影也要留下,也要留下。”
林城璧剛要搭話,就覺壓頂的殺氣御風而來,瞬間汗毛豎起。
“主上!”
細碎的月光綴亮了深淵色的夜,玉簾餘韻未消地蕩著,發出美妙的輕響。
“好久不見。”似笑非笑地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凌翼然端坐床緣,仿若沒看到那一地如折翼落蝶般的宮衛保鏢,姿態依舊狂妄傲慢,“定侯。”
山上雪,月下風,鳳眸若寒潭,望著那人手中的喜帕,夜景闌沉冷了聲音:“她在哪兒。”
凌翼然不可置信地瞠目,狠狠地、恨恨地瞪著眼前人:“好、好、”幾乎是牙咬切齒,他先是微微翹唇,隨後卻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好!好!你好啊!”
“主子!”倒在一旁的六么憂心忡忡地望著殺意畢現的夜景闌,情急之下脫口大叫,“定侯!定侯!其實娘娘……”
“在孤這兒。”笑聲戛然而止,凌翼然斂起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