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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你說呢?我是什麼人?”他猛地蹲下,抱著腦袋,笑眯眯地看著我。
月牙兒似的美目七分媚惑,十分勾魂。收回呆愣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不屑地哼了一聲:“該不是哪位大臣的毛小子,離了宴席跑來捉蛐蛐的吧。”
“毛小子?”他猛地睜大雙眼,氣呼呼地瞪著我,“你這個毛丫頭才多大?就敢這麼對本殿如此無禮!”
本殿?難道他也是幽王的兒子,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咬了咬下唇,猛地跪下:“臣女韓月下,叩見王子殿下。”偷偷窺視,藉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瞧見他的白色錦袍上繡著的蟒蛇圖案。由此看來,他的身份的確尊貴,此人所言非虛。
“哈哈~哈哈哈~”肆意的笑聲在頭頂響起,小心地抬起頭,只見他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笑吧,笑吧,藉著你爹孃老子的名頭,好好得意得意吧,幽國的王子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哎唷,小丫頭,看你那膽小樣!”他揉了揉肚子,拍了拍我的腦袋,幽幽地說:“要是韓大將軍得知他的寶貝女兒像小狗兒一樣跪倒在被擒來的質子腳下,不知將軍會有何感想?”
質子?難道他是青國的小王子?站起身來,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個十來歲的男孩。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斟酌著開口:“你,恨我爹爹嗎?”
“恨?”他輕哧一聲,“為什麼恨?這兒比在青國好太多了。”
這個男孩揹著手,靜靜地看向湖面,眼中含著冷光,嘴角微微下沉。作為質子被送到戰勝國,他應該是一個不受寵的王子。只恨生於帝王家,青國的宮闈傾軋怕是更加兇險。
想到這裡,心中不禁開始憐惜這位年幼的王子。“剛才真是謝謝了,你好,我叫韓月下,下個月就滿六歲了。”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右手,揚起一記真誠的微笑。
他微微一怔,挑高眉毛,看了看我的手:“這是你們幽國的禮節?”
“不是。”我搖了搖頭,輕快地說道,“這是我獨有的動作,握一下,咱們就是朋友了。”
“朋友?”他勾起嘴角,笑得邪媚,“你想跟我做朋友?”
“嗯!”重重地點了點頭,在這陰暗的皇宮裡,咱倆同是天涯淪落人,好歹得認識認識。
他眯著眼睛,目光有一絲玩味、有一絲探究。打量了半晌,這才笑開:“哼~倒是個傻丫頭。”
看他一臉老麻桿子的樣兒,就讓人窩火。忿忿地放下手,剜了他一眼:“不說,就算了!”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右手突然被他拉住,回過頭狠狠地瞪著他。這美貌的男孩笑得清泠、笑得婉轉:“呵呵呵,原來是個急丫頭!”
急!急你個頭!一甩膀子,想要掙脫。感覺到手上的拉扯更加有力,他嘆氣道:“彆氣啊,只是玩笑!”定下腳步,瞥了他一眼。
“本殿姓凌,名翼然,字允之,今年11歲。”
“字?不是二十弱冠才有字的嗎?”迷惑地看著他。
凌翼然收起了笑臉,仰望夜空,聲音低沉:“允之,是我母妃臨終前為我取的,本殿弱冠之後定會用此表字。”
“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那樣痛楚的眼光讓人不敢直視,吐了一口氣,重新開口,“允之,我的小名是卿卿。”
“青青?”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地上的亂草,“青青湖畔草?”
“當然不是!”我一跺腳,拽過他的左手,用肥肥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輕劃,“卿,從卯,皂聲。”
“三公九卿的卿啊。”凌翼然感嘆了一聲,“韓柏青還真是忠君愛國。”
“不對!”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他,“是 ‘不辭冰雪為卿熱’的卿,是‘不負如來不負卿’的卿,才不是什麼君君臣臣,三公九卿。”
“不辭冰雪為卿熱?不負如來不負卿?”凌翼然虛著眼睛,俯下身,迷離的桃花眼陡然清澈起來,放出兩道精光,“這兩句詩是韓將軍所作?”
完了,一激動就蹦出了這兩句,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向後退了兩步,瞪大眼睛,很無辜地望著他:“是我娘寫的,怎麼了?”
“你娘?先前彈琴的那位夫人?”他轉過身去,看向水榭。
“是。”
凌翼然的背影有些蕭索,有些落寞。
“我的母妃,也是詩書才女。”他回眸一瞥,欲笑還顰,最斷人腸,“我的孃親,也是弄箏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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