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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修遠挺直身體,深潭似的黑眸緊緊攫住我的眼睛。兩兩對視,臉頰微燙,怦然一動:再這樣下去,西施怕是真要出現了。
“我輸了。”薄唇勾出一抹淺笑,聲音淡淡,卻沒有半點沮喪。
抬起手,將棋子一一提起,笑道:“修遠是讓著我吧。”
“沒有。”他也幫著收拾起棋盤,“是你贏了。”
抱著沉甸甸的棋笥走到書架前,將黑白子分開放好。
“雲卿。”
“嗯?”不經意地應聲。
“我要回去了。”
怔住,偷偷地握緊拳頭,抿了抿嘴:“什麼時候?”
“今日。”依舊簡短的回答。
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轉過身:“怎麼這麼快?”
修遠面容肅肅:“荊國大亂了。”
扶著桌案,輕笑一聲:“可是外戚之亂?”
他眉間似有似無地一顫:“是。”
“修遠可是在好奇我如何知曉?”柔柔地看著他,輕道,“就在我第一次奪去人命的那夜,我親眼看到了文太后和荊王的衝突。或者可以說,是我將荊國大亂的火引點燃的。”盯著雙手,自嘲地苦笑,“其實,我早就不乾淨了。”
“沒有人是乾淨的。”他站起身,徑直走來,目光堅定,語氣果決,“火引本就存在,不必自責。”
“嗯。”嘆了口氣,走進內室,從首飾盒裡取出那隻鳳簪,用絲帕包好遞過去,“修遠,這個還你。”
他睇了絲帕一眼,似有一分不快:“不用。”
“嗯~”搖了搖頭,向前走了一步,“這簪子遇風則鳴,一看就是珍品,豈能讓我這個粗手腳的人糟蹋。”
修遠接過帕子,將簪子快速插在我頭上:“你是第二個讓它低鳴的人。”他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第一個,是我娘。”
怔怔地望著他,心中惶恐不已。
“替我收好它。”他湛然的眸中流溢著許許溫柔,眼波微漾,好似冰山上的一汪湖。
好似被蠱惑一般,不由自主地應聲:“好。”
俊雅的微笑,似春風一陣,撫過我的心底:“雲卿。”
“嗯。”
“我會回來的。”
“嗯。”淡淡一笑,“保重。”
“保重。”話音猶在,人影卻無。真是清風一許,扶搖而上九萬里啊。搖了搖頭,暗笑自己矯情,突然發現包著鳳簪絲帕已不見蹤影。臉頰微燙,暗道:替我收好它,修遠。
風動鳳鳴,清麗的聲音穿越雲霄,驚的雁字有幾分歪斜。
是離人的惆悵,還是沒骨的清狂?
當時無人知曉,只是多年之後史學大家張彌將這一年定為“亂世元年”。
而我,則是他筆下的那位“謎樣紅顏”。
香餌一粒豰紋起
秋高氣爽,浮雲流逝。藍湛湛的蒼穹下,金瓦朱牆顯得格外肅穆。
青穹殿裡,朝臣恭立,頷首持笏,悄然不語。
“啪、啪、啪。”座上,青王凌準敲著手指,睨視下方,“各位卿家都聽到了荊王的求援書了,有何看法?”
左右兩列各站出一個人來,異口同聲道:“臣以為!”“臣以為!”
兩人互視一眼,目光纏鬥。半晌,站於右邊的笑面人揚了揚手,溫聲道:“董相先請。”短眉男子搖了搖手:“不不不,容相先說。”
庫府僉事偷偷地瞥了瞥座上,只見青王挑著眉,並不開口,只是略帶興味地看著二人推讓。聖意難測啊,先前帛修院兩位尚書聯名上書彈劾左相,就在眾人都以為董建林官運已盡之際。誰知峰迴路轉,負責偵辦此事的刑獄寺太卿洛寅竟然宣佈左相無辜,罪名皆是捏造。而後上書的兩位大人皆被罷官解職,右相一派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帛修院朝官雖有不滿,但亦不敢多言,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王上的屬意。而後……
“兩位大人再客氣下去,列位同僚可是要等急了。”一個身著紫色官袍的清俊男子笑言道。
而後,朝堂裡暗流洶湧,凡四品以上的官員無不覬覦帛修院空下來的尚書一職,尤其是戶部的那個肥缺。誰知,就在眾人四處奔走、蠅營狗苟之時,一紙詔書將戶部尚書的官帽戴在了這位江東名士……聿寧的頭上。
“既然如此。”容克洵窺探了一下上座的臉色,向董建林拱了拱手,“那老夫便先拋磚引玉了。”
“請。”董建林向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