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1/4 頁)
雨後初晴,黑雲鑲著白邊,晶瑩的水珠一滴滴從剛被洗濯過的樹枝上慢慢滑落。微斜的夕陽從雲影中漏出半個衣角,乍明乍滅,欲露還羞。清爽的水氣盪滌了塵埃,瓦礫盡洗,顯示出更加深沉的色彩。
我站在客棧的後樓上,靜靜地看著院內的一樹瓊花,潔白的猶如未染塵的瑞雪。似瓊如玉,高潔脫俗,雨帶啼痕,白妝素繡,天界遺香,人間奇葩。著雨的花瓣顯得格外清絕,素素地搖曳在春風裡,不時送來陣陣冷香。
一個人默默地賞花,直到花影漸沒,才發現:夜,已經輕柔地撫上了我的長髮,默默地吻上了我的衣角。
漫步走在長廊裡,不遠處便是寥廓的酹河。一別十年,酹河依舊用一種被世人遺忘的語言,哼唱著古老的民謠。心頭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好想好想再看看那條母親河,這是一種莫名其妙、油然滋生的期盼。不願抗拒,也無法抗拒,就讓我放縱一次,隨心而已。嘴角揚起,飛身而去,撫過涼涼的瓊花,指尖染上了淡淡的馨香。
換了幾口氣,輕輕地落在江亭之中。倚著柱子,幽幽地凝望著暗色的河水。
酹河,為何得名?是詩人酣酒之後,舉杯酹月,醇香的美酒匯成了滔滔的江河?還是千百年來,無數人折柳別親,點點離人淚凝成了這一川碧水?
任思緒隨著風兒暢遊天際,面頰染風。仰頭望去,只見月華開夜霧,風影碎池星。香滿亭,花滿蔭,清風織畫屏。
靜靜的夜啊,給我織了一件霓裳羽衣,帶著我直入青雲,為我帶來了融融的安寧。
軟軟地靠在欄杆上,不自覺地哼唱起一首樂曲。起先只是輕聲自娛,亭下河水拍岸的聲音彷彿伴奏,踩著樂點為我打著節拍。微笑在嘴角飛揚,站起身,風生水起,歌聲漸響,迴盪在空曠的河面上。
一遍又一遍地清唱,閉上眼,靜下心,張開臂。迎著夜風,放聲哼唱。突然,一陣清幽的笛音飄來。我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漆黑的水上,一點風燈似明似暗。船頭隱隱地站著一個人影,悠長的樂音飄來,儼然就是剛才我哼唱的曲調。如此風雅的夜,如此有緣的同好,不如笛歌相和,伴我入夢。
想到這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氣音傳聲,哼唱著沒有詞譜的歌曲。笛音越來越清晰,原來他/她也是懂武之人,亦用傳音術讓樂聲綿遠。
扁舟漸行漸遠,風燈消失在黑夜中。笛聲卻依然迴盪在耳邊,真是讓人驚歎的內息。理了理耳邊飛亂的長髮,轉身離去,毫不猶豫。緣起緣滅,皆隨風;相逢擦身,莫停留。
淡淡的,就很好。
月華溶溶,花影寂寂,春風涼涼,夜色闌闌。翩然飛入客棧,停在二樓的長廊裡。
“嗯~~”回味著剛才的江景,下意識地哼起那首小調。忽然聽到身後一聲低呼:“卿卿。”
帶著笑,回身而望。只見微黃的廊燈之下,師兄緩緩走來,他的身後立著一名靛衣男子。待師兄偏身相讓,待那人從陰影裡走出來,我才看清了他的相貌。如完美雕刻的五官,挺拔結實的身姿融合著優雅沉穩的力道,舉手投足,行止得當。眉宇軒昂,目如寒星,清華如松風水月,朗潤如仙露明珠。冷漠剛硬,傲然卓雅,肅肅而立,勝似謫仙。
湛然有神的鳳目裡隱過一絲別樣的神采,他站在那裡,向我微微頷首。我禮貌地行了個曲膝禮,眼角瞥見他腰間的一隻竹笛。帶著幾分疑惑,靜靜地看向他。
師兄抬了抬手,向他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小師妹,豐雲卿。”隨後偏過身,笑眯眯地看我:“這便是我說的那位朋友,自翼國雲遙雪山而來的,夜景闌。”
春風微涼,攜來淡淡清香。
嫋嫋寒月下,烏啼夜景闌。
穠豔一枝細看取
春,是我記憶裡,唯一未被染上哀情的一季。策馬奔行在暖洋洋的馳道上,路旁的槐樹抽出嫩綠的芽葉,金紅的殘陽穿過橫斜枝梢,柔柔地灑在我們的身上,彷彿一隻纖纖素手,輕輕地為我槌著背,讓我的身心不自覺地放鬆了許多。
春光太撩人,一年中難得有這樣舒心的時光,實該揀個山明水秀的所在,散發懶起。攜友同遊,嫋垂柳,共飛燕,笑看紅杏,陌上緩緩行。
“妹妹,又再想些什麼?”身後傳來笑問。我偏過臉,只見如夢姐將尖尖的下巴輕輕地放在我的肩頭,一臉興味:“是不是春光太明媚了,讓小丫頭動了春心?嗯?”
挑眉斜視,幽幽開口:“大姐是口不對心吧,這一路上,就只見柳大哥跟在我的馬後。一口一個‘夢兒你累不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