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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各街道鼓聲次第敲響的時候,類似永安坊這樣的民坊頓時陷入如四面楚歌般的隆隆巨鼓之聲中。三通鼓敲過,坊外主街上的行人和百姓便開始小跑起來,在五通鼓結束的時候,昏暗的坊外大街上便出現了縱馬飛馳的武侯和纊騎的身影。此時若還有人在街上閒逛,必然最少免不了一頓打屁股的厄運。
“這是把老百姓當豬圈養啊。”王源為自己也是這些豬仔當中的一員而深深的憤怒和悲哀。
王源對坊丁的差事上手的很快。每日夜間日落鼓聲停歇之時關上坊門,然後每隔半個時辰巡視所轄南一里到四里的所有轄區,遇到有可疑人等上前盤問,一直到天色佛曉時在晨鼓停息之後開啟坊門放出等候出門的百姓們,和白日當值的坊丁交接之後便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呼呼大睡到午後。
看上去這差事很有規律,但王源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在浪費生命。這樣的生活簡直毫無樂趣可言,既無激情也無盼頭,他不敢想象自己今後的生活便是在這樣的日子中度過。一種強烈希望改變的心境在心頭越來越濃烈。
但王源明白,在找到突破點之前,自己也許只能保持原狀,因為自己首先便是要活下去,就目前而言,自己對大唐還屬於兩眼抹黑的狀態,還沒想好該如何掙脫出這桎梏來。
王源只是覺得這樣的生活太無趣,但這並沒有影響王源對生活的熱情。永安坊的鄉鄰們驚訝的發現,王家二郎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近一年來,王家二郎家境敗落之後,每日不是蓬頭垢面的喝酒買醉,便是在破屋子呼呼大睡,偶爾出門也是誰也不搭理的樣子;但現在的王二郎,身上的穿著雖然破舊,但絕不邋遢。永遠熨燙的整潔筆挺的衣服,髮髻也梳的一絲不苟,身板挺得筆直,臉上永遠帶著微笑。
這個王家二郎如今見到街坊鄰居總是彬彬有禮的打招呼,像是忘記了他在永安坊名聲不佳的這回事一般。多次幫著鄰家老爺爺老奶奶提水劈柴,買些小東小西給街坊玩耍的孩童們吃。而且這個王家二郎也再不像以前那般的懶惰,每日在自家院子裡忙活著,清掃整理庭院,修補破舊的廂房,用土石壘砌花壇,修剪院子裡亂七八糟的樹木雜草等等,將那三間小院落整理的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有人還曾經看到王家二郎在院子中平整的空地上弓著馬步閉目緩緩打拳的情形,雖然他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打拳,動作慢的出奇,但這一幕在以往王家二郎的身上是絕對看不到的。
在永安坊所有百姓的心中,對王源的印象一日日的重新整理,一日日的改觀,十餘日後,他們不得不承認,王家二郎的改變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脫胎換骨。
王源並不是刻意如此,實際上這是他後世養成的一些起居吃穿的習慣,衣服可以破舊,但不能不整潔,頭髮可以長,但不能不整齊。跟著自己恩師老教授學會的幾套太極拳也自然要抽空耍一耍,倒不是真的認為有什麼用,而是無聊的生活需要一些樂趣,王源權當是自己的娛樂活動了。
而且很快王源便發現,即便是坊丁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差事,從中依舊能找到樂趣,而且是對自己很有好處的樂趣。
某天傍晚,五通街鼓敲過,王源和黃三正奮力的將厚重的坊門關閉,在關到一半的時候,和往常一樣,王源看到了坊外大街上正驚慌奔逃的幾名百姓。
這種情形司空見慣,在當坊丁的十餘天裡,幾乎每天傍晚關閉坊門的時候都能看到有人不知何故耽擱了時辰,在大街上無頭蒼蠅般的驚慌奔走。而不久後便能聽到武侯們飛奔而至的馬蹄聲,以及被拿下的百姓驚駭的求饒聲。
今天,當王源看到三名正從東邊街口倉皇奔來的這幾個人的時候,王源決定實行自己考慮好的計劃。
王源停止了推門,黃三一人之力無法將圓木組裝的坊門關閉,於是詫異的抬頭問道:“二郎,加把力啊,關上了再歇息。”
王源沒有說話,探出半個身子在坊門外朝街道上揮手,黃三嚇了一跳,低聲叫道:“二郎,你作甚?誤了關門時辰要擔干係挨板子的。”
王源不答,使勁朝街面上揮手,幾名狂奔的百姓先是驚訝,接著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飛奔過來,王源堵在門口低聲的跟他們交談了幾句,幾名百姓毫不猶豫的伸手在腰間掏出叮噹作響的物事放在王源手裡,王源迅速的將這些玩意揣進懷裡,身子一側讓幾名百姓進了永安坊。
黃三驚駭叫道:“哎哎,你們不是本坊之人,怎麼能進來。”
王源一把拉過黃三道:“別吵,讓他們躲一晚便是,他們又不是盜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