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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到她面前,笑吟吟道:“若論起品德資歷來,姐姐難道做不得四妃之一麼?何況…”茶香嫋嫋如霧,有著清逸怡人的溫熱芬芳,“何況那個莞字…”
敬妃怔忡的瞬間,竟流露一絲淺淺的豔羨之色,“那是個很好的封號。”她的手安靜伏於膝上,白得與絲帶上繫著的一塊羊脂纏花玉玦一般無二,“妹妹離宮那幾年裡,皇上偶然有一次說起,初見時妹妹於初杏新柳的上林苑中莞爾一笑,嫣然無方令三春失色…”
我淡淡一笑,手指劃過平滑如膚的緞面裙幅,平靜道:“皇上過分讚譽了。年輕的時候,誰不是容色傾城、顛倒眾生,否則如何能在宮中佔一席之地呢?”
話一出口,殿中沉沉靜了下來,都有了幾分尷尬。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並不是不知道那樣的日子是怎樣熬過的——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而已,誰又能挽得住最好的年華呢?再好的皮相也總有朽敗的一天,不過是眼睜睜看著君恩如流水,匆匆不回頭而已。
紫奧城中的女人,不過就是這樣的一生而已。
站在開頭,就已經猜到了收梢。
四目相對的剎那,都有幾分難堪,不約而同避了開去,只捲起簾櫳看著窗外秋色如妝,澄明欲醉。
未央宮內地氣和暖,剛入九月宮中早已遍籠暖爐,走到哪裡都是春意融融的溫暖。加之玄凌囑咐未央宮中務必花樹要常開常新,因而所植諸如櫻花、照水梅、吐舌丁香等皆為上品,還特命御苑花匠送來五色梅、折鶴蘭、玉蝶灑金等奇花異草賞玩。因而眼下雖近初冬,未央宮內仍是繁花似錦、盛意無限,兼之這幾日天氣晴好,花樹吸飽了明璨日光,愈加嬌豔明媚。更有兩株南詔進貢的名“夜落金錢”的花樹,開金黃如稠的花朵,色澤豔烈如火鳥,每每入夜到清晨前,花朵繽紛落地,猶如地面遍撒金錢,令人驚歎不已。
侍奉在側的人早被我打發了出去,敬妃的含珠亦遠遠陪侍在殿外。我緩緩地剝著手中一個蜜橘,偌大的柔儀殿,繁麗空寂得如一座空城,靜得可以聽見指甲掐破橘皮時汁水迸濺的聲音。寂靜裡敬妃的聲音縹緲如一抹淡淡的雲煙,“秋光沉醉竟勝春朝”,她隨手拾過床邊的一柄秋扇,“都深秋了,淑妃妹妹身邊怎麼還放著扇子?瞧這做工精細,想是平日賞玩的。”
我瞟了那團扇一眼,生絲的白絹面,水墨畫著個憑欄美人的側臉,淡淡幾筆,似工筆描繪的白牡丹花兒,清約可人。旁邊題著兩行簪花小楷,正是李易安的句子“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那柄是白玉鏤空刻花的,底部垂著一股杏子色的流蘇,落在敬妃清雅素麗的衣袖上,隱隱顯得單薄。
我微微一笑,“哪裡為著好看呢?不過是為了時時給自己提個醒罷了——秋扇見捐,連班婕妤絕世才情都不過落得個獨長信宮的下場,遑論咱們姐妹。”
敬妃微微變色,尷尬笑道:“淑妃妹妹都說這樣的話,可叫我們怎麼好呢?”
“姐姐如何與我一樣?”我微笑注目於她,“皇上給我這樣高的位份榮寵,外人看來何嘗不是花團錦簇、烈火烹油,然而姐姐心細如髮,知道我已無孃家可靠,不過是風雨飄萍、如履薄冰而已。”
“皇上他…”
我的聲音平靜而冷冽,“登高必跌重。如今我越是風光,來日一旦被讒言所害,必定摔得粉身碎骨,萬劫不復。”我看著敬妃手中的團扇,輕輕道:“喜歡的時候便是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一旦不入眼了,便是一般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不過和這秋扇一般罷了。”
敬妃微笑道:“旁觀者清,妹妹也聽我說一句——皇上心裡有妹妹,才會這樣幾年放不下。”
“那麼…”我索性挑開了話頭,“敬妃姐姐一向慧智,又對世事洞若觀火,既然明知皇上對我還不算輕視,為何還要與我作對?”
敬妃的臉色在剎那變得雪白,沉默著低下頭去,明晃晃的日影投在她左側臉頰上愈見肌膚的透亮,如白瓷一般,幾綹柔柔的碎髮從高聳的螺髻底下垂落下來被冷汗膩在脖頸中,髮髻上一隻溫潤厚重的和田白玉鳳凰口中銜著一長串絞了珊瑚珠和青玉碎的瓔珞和,幾乎是紋絲不動。
而她此刻的心情,未必有這樣平靜。
須臾,她抬首牢牢看住我,神色敗若死灰,靜靜道:“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姐姐歷來沉穩,可是如今失算了。”我停一停,“槿汐與李長之事,便是姐姐告訴皇后的?”
她不語,只深深看了我一眼有,神色無奈。我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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