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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道:“王爺平安無事,奴婢這就給菩薩上香去。”說罷漲紅了臉急急奔進屋去。
槿汐福了一福,匆匆跟在浣碧後頭追進去。她經過我身邊,接過我手中的聖旨,悄悄在我耳邊道:“聖旨既已下來,萬事不能再回頭,娘娘可要想清楚了。”她把“娘娘”二字咬得極重,提醒著我此時的身份,說罷幽幽一嘆,“一時感情用事,只怕來日後患無窮。”
我怔怔地站著。他走近我,臉上的笑意淡而稀薄,像透過千年冰山漏出的一綠陽光,帶著深重的寒氣;又似在夜霧深重的林間裡飛過的幾隻螢火蟲的光芒,微弱而遼遠。
他淡淡一哂,似是自嘲:“娘娘?”
這兩個字似兩塊烙鐵重重烙在心上,呼吸的痛楚間幾乎能聞到皮肉焦爛的味道,我痛得說不出話來,強忍了片刻,方緩過神氣勉強道:“本宮已是莞妃,有勞王爺親來相接,王爺一路辛苦。”
“王爺?”他滿目愴然叫人不忍卒睹,拱一拱手道:“不過一別四月,不想世事顛覆如此之快,娘子已成娘娘了。”他退後一步,“良久未曾聽娘娘如此稱呼,清大覺生疏了。”
他如此語氣,不啻是在怨我了,更不啻於在我心口狠狠紮了一刀。然而,我即便分辯又有何用呢?那些不能啟齒的緣由能告訴他麼?
“一別四月?世事變幻之快往往在一夕之間。王爺依舊是王爺,只不過本宮不再是一介廢妃罷了。”我定一定神,含淚笑道:“你回來就好了。”
陽光那麼猛烈,灼痛我的頭腦,微微睜開眼,觸到那一雙隱忍著不亞於我的焦灼和苦痛的雙眼。“我千辛萬苦,我拼死回來,要不是想著你——嬛兒,我想著你才能回來。可是我一回來,卻要親眼見你萬千榮寵被迎回宮去,迎回皇兄身邊。”他踉蹌著退了兩步,喑啞道:“我情願自己身死赫赫,永遠不要回來!”他停一停,“我若不回來…”
現實如一把鈍重的鏽刀,一刀一刀割裂我與他之間所有的情繫,我淚流滿面,“你若不回來,就不會知道你才一走四月我便琵琶別抱①;你若不回來,就不會知道我在以為你屍骨無存後又迫不及待回到紫奧城,回到你皇兄身邊;你若不回來,就會一直以為我會等著你、盼著你,在凌雲峰等你歸來,就不會知道我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女子。”我哽咽,狠一狠心道:“我本就是這樣無情無義的女子。”
有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像落著一陣急促的冰冷暴雨。陽光透過葉子細碎的間隙落下來,彷彿在我與他之間設下了一道沒有溫度亦無法攀越的高牆,此時此刻,我們再不能是至親愛侶了。
“無情無義…”他喃喃良久,仰天疏狂大笑,眼角隱有清淚湧出。
我不忍再聽,亦不忍再看。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裡,要他帶我走;我怕忍不住我的眷戀,我的思念。
倉惶轉身,風撲簌簌吹落滿地殷紅的榴花瓣瓣,如泣了滿地鮮血斑斑。
芳魂何處去,榴花滿地紅。
我只身離去,只餘他一身蕭蕭,隱沒於風中。
註釋:
①琵琶別抱——白居易《琵琶行》詩有“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句。後遂以“琵琶別抱”喻婦女再婚。孟稱舜《鸚鵡墓貞文記·哭墓》:“拼把紅顏埋綠蕪,怎把琵琶別抱歸南浦,負卻當年鸞錦書。”這才是最準確的。
第七章 負卻當年鸞錦書
是夜,槿汐見我不曾用飯,便盛了一碗銀耳來,好言勸慰道:“娘娘好歹吃些什麼,別傷了自己的身子。”她悵然一嘆,“王爺平安歸來固然是好事,只是…天意弄人。”
浣碧抱膝坐在榻邊,嘴角的一抹笑意被眼中無盡的愁緒和擔憂代替,“王爺怕是傷心的很。小姐…”她看著我,嘴角一動,終於還是沒說出口。
我撥弄著盞中雪白的銀耳,只覺人便如這一盞銀耳一般,被肆意調弄,半點由不得自身。良久,我低聲道:“我何嘗不知道你想我去勸他,只是事到如今,相見無地,再說又有何益?即便他知道我的種種為難,我卻連挽回也做不到。”
浣碧小心翼翼覷著我的神色道:“那個七日失魂散還在槿汐處收著…”她咬一咬嘴唇,“小姐若是吃下,管他什麼聖旨也都完了。”
我心中一動,不覺站起身來,然而即刻驚覺悚然,“我已是冊封的妃子,他是冊封使,我暴病而亡,他如何能脫得了干係?就連你和槿汐也落得個侍奉不周的罪過。”我頹然坐下,撫著腮道:“我已不是一名無人問津的廢妃,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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