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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是太后十分中意尤家小姐,王爺也的確是該成婚的年紀了,難道要一直這樣拖下去麼?”
他的目光灼灼如火,明亮如赤焰,“太后不知道,你卻是知道的,縞衣綦巾,才是聊樂我員。②”
心頭劇烈地一震,縞衣綦巾,我不正是修行的縞衣人麼?他那樣直接地說出來了,不迂迴,也不婉轉。那一瞬間,我忽然不想逃避了,縱然明白他的心意,縱然明白,那又如何呢?於是道:“王爺即便不中意尤家小姐,太后也會為你挑選其他匹配的婚事,王爺拒絕得了尤小姐,也能拒絕以為的每一位麼?太后的鳳意,並不是好婉辭的啊。”我清一清有些含糊的嗓子,道:“王爺方才說‘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可是縞衣綦巾之人對王爺,未必是王爺對她的心思,王爺又是何苦呢?”
有秋葉翩然飛舞如蝶,那樣金黃的顏色,竟是天涼好的秋的季節了。他站在無數落葉之前,緩緩道:“縱使母后一定要指婚,我拼死不肯也就是了。母后再堅持,終究也拗不過我自己的心意。我不是君主,婚姻之事不會關聯國運,母后也是不會太勉強我的。”他望著我,目光中的灼熱沒有一分退卻,卻如漲潮的水,水漲船高,“至於縞衣綦巾之人是否心意與我相同,我只堅持自己的心意等待她就是了。因為清相信,精誠所至,總有金石為開的一天。”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坦白地對我說出他的心意。
我倒抽一口涼氣,回過呼吸來竟有一點一點蔓延的暖意。幾乎有一剎那的動搖,終於還是沒有再想下去。索性不願再理他,只說:“精誠所至,或許會有金石為開的一天。只是妾心若如古井,誓不願意再起波瀾,再多精誠,也未必有用的,何必白白用心呢。”
他卻以坦然的笑迎接我的冷淡,道:“是否金石為開,清只管傾盡精誠就是。”他看向我,只道:“清只希望,娘子再不要說‘恭喜’二字,清實在害怕之極。”
我哀哀嘆一口氣,淺笑道:“好。我再不隨便說就是。只是真有那一日,你也不讓我真心恭賀一下麼?”他的眉頭蹙了起來,我忙道:“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
他的笑意終於溫暖起來,道:“你可知道,昨晚阿晉告訴我你恭喜我的事,我真真是要被你氣瘋了,恨不得立刻從家宴上跑出來和你好好理論。”
我啐了一口,淡淡道:“我本是好心,你何必找我理論呢。”我微笑出來,“清河王一向自負從容悠閒,謙謙君子,從不曉得你也會有這樣氣急敗壞的時候。”
“也就你這樣氣我罷了。”他悠然嘆息著苦笑,“也就你能這樣氣到我。”
我低低笑了一聲,再也不言語了。
註釋:
①②出自《詩經·鄭風·出其東門》。全文為:“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翻譯後意思為:“漫步城東門,美女多若天上雲。雖然多若雲,非我所思人。唯此素衣綠頭巾,令我愛在漫步城門外,美女多若茅花白。雖若茅花白,亦非我所懷。唯此素衣紅佩巾,可娛可相愛。”此詩是男子表現自己愛有所專。
第十七章 病心
漸漸入冬,我的勞作依舊繁忙,身體卻日漸變得疲倦,常常在深夜裡咳嗽不已,秋末冬初的燥氣逼迫得我無法安睡。
自中秋那一次以後,我再不許玄清道甘露寺來。心裡隱隱覺得,溫實初來是無妨的。而他來,若被人撞見,只怕又不必要的是非張揚。而我,是不願意他被傳言牽連的。
天氣冷了,我也懶怠往長河邊去。或許並不是懶怠,而是想起太后對他婚事的關注,我便遲疑駐足了。
畢竟,我與他是不適合的。佛門姑子與天潢貴胄,天子廢妃與俊逸少年,無論怎麼看,都是不搭邊的。
於是,往往只是槿汐去見他。
槿汐這次回來,卻是包了小小一盅冰糖燉雪梨,尚有餘溫。她道:“奴婢上回偶然和王爺提了提娘子的咳嗽,王爺這回就拿了冰糖雪梨來,讓娘子潤肺的。”
我正低頭抄錄佛經,聽了只道:“擱在一邊吧,我抄完再吃。”
槿汐站在一旁看我寫了一會兒,道:“芳若倒有兩個月沒來了呢。”
我點頭道:“胡德儀剛生下了和睦帝姬,又從昌嬪進了德儀,正在得寵的時候。芳若又要常常帶著帝姬去太后那裡,自然忙碌些,沒功夫常常來拿佛經了。”
槿汐在耳邊輕聲道:“芳若不來也是好事。她來得勤表明後宮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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