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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得格外寂寂。
風一吹,頭頂的落雪揚塵一般,連空氣裡都帶著竹香獨有的清洌,讓人忍不住想深深呼吸。
園內行人寥寥,正合慕容薇的心意,她直接把兜帽上垂著的青紗撩起,露出一張欺霜賽雪的容顏,娉娉婷婷向前走去。流蘇體貼地隨在身後,撐開匯著花卉一年景的粉緞宮傘,遮向她的頭頂。
一路前行,小路依舊彎彎,幾個侍衛伴做遊人,不遠不近散在四處。
偶有寒鴉悲啼,劃破一片寧靜,目之所極,白雪冰湖,老樹蔥蔥,竟是比宮裡更暢快的舒朗。
慕容薇依著記憶裡的方向尋古榕樹,又摸摸袖中的小刀,思量著如何打發走身邊的流蘇。
驀然轉過假山,還未等她開口,卻發現古榕樹之下居然早有人在。
一青年男子長身而立,絲髮以黑色緞帶鬆鬆挽系,身披黑毛風邊白色大氅,腳踏黑色的厚底羽緞短靴,正以青石為案,專注對著澄湖雪景做畫。
那人大氅領口處鬆鬆繫著墨黑的閃金絲絛,執筆的大半個衣袖露在外面,上繪白色雪錦暗紋羽緞的袖口繡著金黑兩色八寶聯春的紋樣。
隨著他的運筆,衣袖的紋樣如水逶迤,順暢若行雲流水,彷彿整個人也入了畫中。
在他身後,一柄白緞繪潑墨山水的曲柄大傘被僕從高高執起,那傘寬大厚重,一半舉在他的頭頂,一半牢牢護住那幅卷著大半的長卷。
畫盡尾聲,男子依舊專注用心。
慕容薇不好打擾,只好將遮面的青紗放下,隔了五步立住,等那男子收手。
目之所及,那幅長卷有大半呈現在慕容薇眼前,居然是一幅極細膩的工筆絹畫。
皇城內外城門、永定大街、四周的坊市、超然臺、有名的******,再到朱雀大街、外六宮的城門樓、市井小巷、百姓人家,都栩栩如生地躍然紙上,彷彿前朝流動的清明上河圖一般。
青年男子專注地對著湖心亭,最後勾勒完亭子的弧形穹頂,輕噓一口氣停下筆來。亭子上方看似隨意地用了大片的留白,將飛雪揚塵的冬日刻畫到入木三分,這樣一幅精緻的工筆不知畫了多久,慕容薇心裡暗暗讚歎。
查覺到有人過來,一旁侍立的僕從低喚了一聲公子,那人沉浸在畫中,良久才轉過頭來,一張霽月輕風的面寵輕輕撞入慕容薇的眼瞼。
實在是好看的男子,墨黑的長眉入鬢,舒朗的星目似潭,清澈的容貌淨如竹上幽雪,溫潤挺秀,他唇角微微上揚,一縷溫和的笑意如冬日的暖陽,和熙靜謐。
慕容薇呼吸一滯,裹在紫貂暖裘中的指甲尖銳地刺入自己的掌心,痛得喘不上氣來。
慕容薇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呻吟出聲,臉色在那一瞬間因蒼白而變得剔透。她提著裙裾,有些倉皇地與他擦身而過,步履匆匆,以致於裙角勾上路旁斜生的竹枝,發出細微的裂帛聲。
青紗被風揚起,顧晨簫看到面前女孩子一瞬間變得異樣蒼白的臉,心上一陣翻騰。
他想要仔細再看一眼,無奈青紗垂落,熟稔的面容隔在青紗之後,她只給了他一個背影。
那個倉皇離去的身影纖巧瘦弱,即使是背影也帶著異樣的熟悉,彷彿經年之前曾鐫刻在自己記憶的深處,卻又了無所蹤。
自己這是第一次來到西霞,怎麼會有熟人。顧晨簫自嘲地搖頭,換個角度再提起筆來,最後繪製這棵千年老榕樹。
在這裡不可能有熟悉的人。這是他第一次踏進西霞的地界。外公過世,他於月前替母妃回南疆奔喪,如今一切料理完畢,正在返程之中。
他憐惜母妃,那深宮中面目姣好,美若畫中的女子,即使有著父皇的寵愛,眉眼間總掩不住深深的寂寂。
第二十二章 前塵
顧晨簫停筆凝思,有些替母妃心痛。
自從離開家鄉,二十年的時光,母妃再也未踏出康南國的皇宮一步,那一方金碧輝煌、雕欄玉砌的深宮大院,給了她無尚的尊榮,也奪了她寶貴的自由。
顧晨簫慶幸,幸好他還擅丹青。
這一路走來,無論是母妃南疆故土裡藤羅花爬滿窗臺的舊院、神秘莫測的十萬大山,還是自己所經之處的一草一木,顧晨簫把山山水水都繪在長卷之上,準備帶給母妃。
取道西霞本有些遠,算算時間,應該趕得及在年前與母妃團圓。顧晨簫想起母妃不止一次提過的,西霞皇城澄園裡那棵可以祈福的古樹,終是選擇特意繞路來添這這一處勝景。
顧晨簫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