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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下巴輕擱在古見剎肩上,突問:“和尚,如有一天我不是妖了,你也不是和尚,你要如何?”
“妖永遠是妖,怎會說不是就不是。”古見剎靜了片刻,道:“放心吧,即便你是妖,只要我還在,就會一直照顧著你。平笙……”他又道,“我會照顧你的。”
古見剎的話如一陣風在平笙的心口吹過,將那片蟄伏的白羽吹起來,扶遙著往無垠的天空遠去了。
平笙想,這算是承諾麼?他身來為妖,平生沒愛過什麼人,不知道什麼叫海誓山盟。以已度人,只覺得這樣一句話說出來了,就應該是海闊天空,矢志不移的意思。
入夜的時候古見剎主動要來抱著平笙,卻被平笙拒絕了。他不想讓自己的妖氣再侵襲著古見剎,每日這樣與他親近,平笙真怕他連半年都熬不過。古見剎起初還怕他半夜會溜出去偷情,一晚上要起身看他七八次。平笙被他弄得發笑:“你怕什麼,這春天都過去了……”
古見剎雖然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但仍不敢懈慢。如此過了十天半個月,平笙都睡得很安份,雖然有時聽他左右碾轉,羽衣悉簌之下常有難耐的呼吸聲,但起碼沒再偷偷跑到哪裡去。
平笙的傷在初夏的時候便好了,卻是越發勤快地躲著古見剎,一天大半時間都見不到他的人影。即便如此,古見剎的身體仍在不停衰朽下去,他已在青海呆了夠長時間,早該離開這妖氛厚重的地方。
平笙手裡舀著竹米,在樹蔭下逗著幾隻紅紋鳥。古見剎遠遠坐著也不走過去,眼裡映著平笙的身影,心裡壓著越發深重的心事。
平笙喂完了手中的竹米便朝他走過來,笑眯眯地說你好幾天沒給我弄竹花糕吃了,今天去鎮上給我買一點吧。古見剎抬頭看他,說這初夏時節竹米長得到處都是,你剛不是還餵了一手,竹米都不要了,要那竹花糕做什麼。
平笙沒回話,伸腳踢了他一下,說你到底去不去。古見剎勉強笑著站起來,說去,我這就去。
古見剎去了鎮裡一趟,回來的時候那湖邊已不見了平笙的身影。他本應習以為常了,這次卻莫明覺得不安。於是放下竹花糕,立即尋著佛釧的氣息找過去。
青海西面的深處傳來動盪不安的邪氛,那處是閻琊的根穴,生長在沼澤地裡的魔物攻擊力驚人,平常根本沒有妖靈敢靠近到那邊去。但佛釧的氣息非常清晰,分明告訴他平笙就在那根穴處。
古見剎往前急走,周遭地面震盪地越發厲害,遠遠便能望見無數如巨蛇般的魔肢在亂竄舞動,兇燥的魔吼聲中,那沼澤地被攪得像是沸滾中的開水。
他站在盆地的岩石上居高臨下望了一眼,竟在黑壓壓的閻琊中看到百丈羽光,那流光溢彩的色澤在這片瘋狂醜陋的魔羅中異常顯眼。
古見剎全身的氣血幾乎要湧要胸口,帶著從未有過的憤怒朝下喊道:“平笙!你在做什麼!!”底下的平笙沒有回應,閻琊無數的黑色觸根往平笙所在之處纏繞下去,漸漸就要將那羽光淹沒了。
24化丹
! 古見剎心下一驚,凌空而起往下直衝,帶起的佛氣傾天砸下去,撞到那根穴處擊飛無數斷肢,黑色的觸手四散飛出去,如腐爛的蛇身四處散落。一聲慘吼,那根穴處的閻琊盡數伸展開來,如被激怒的毒蜂傾巢而出。
那觸根沒碰到古見剎,突從根穴深處竄出絢爛的羽光,那羽光瞬間煽開百丈之寬,帶起的狂風將平笙從那根穴處拋了上來。平笙凌空收翅,攬著古見剎落身到旁邊的高巖上。
古見剎還沒發話,平笙竟先怒了。“你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樣凌空攻擊有多危險!回湖邊去等我!”平笙說著推了一把古見剎,竟還想再一頭栽下去。
古見剎拉住他道:“你想做什麼?好端端地你刨這根穴幹什麼!竟敢瞞著我!到時別又損了丹元!”平笙未曾見過他這般怒火熾盛的模樣,一時怔住了,但卻也沒有絲毫要放棄的意思,便道:“我不會有事,你放心吧。”
“我不管你會不會有事!”古見剎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要沼地深處的寂照子。”平笙拽開古見剎的手,一飛身又往下栽了去,古見剎臨崖而立,看他化身金羽朝那根穴深入進去,片刻又不見了蹤影。
無數的觸手追著平笙深入到沼澤地裡,周遭突然平靜了一會,古見剎一顆心提幾乎提到了喉口,恨不得將平笙提上來狠揍一頓。他正想著,腳下巖臺猛然一震,接著整個盆地如抽搐般地抖動起來。那根穴處的無數閻琊被猛拋上來,帶起的泥水如一陣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