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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見父親回到家來,一家三口圍在桌子旁邊,中間是熱氣騰騰的火鍋和各式各樣的火鍋料,還被母親抱著的她直接用手捉起一塊蘿蔔往裡扔,卻被濺起的湯燙得哇哇大哭,母親也哄不住,最後父親笨拙地抱過她,也不知怎的,她就停止了哭泣。
她夢見母親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描繪出那個母親深愛著的男人,然後她用滿手炭芯粉末的手擦發癢的鼻子,沾了滿臉灰黑,母親好笑地拉過她替她抹乾淨。
她夢見父親離家的時間越來越久,有一次,當他久別回家後,她雀躍地奔向他,他卻沒有抱起她,只是敷衍地用手拍拍她的腦袋說了句“我很累”,就掠過她身邊進屋,倒頭便睡。
她夢見父親和母親大吵一架,父親甩門離去,母親掩面流淚,她無措地擦著母親臉上的淚水,卻彷彿越擦越多,怎麼也止不住。
她夢見白色的床單覆上了母親的身軀,醫生相繼離開,冷冰冰的病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就連那臺龐大的儀器,都被關掉不再發出象徵母親生命跡象的煩人聲音。
她夢見一片全黑的葬禮上,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或冷漠或好奇或同情或嘲弄的表情,還有紛紛的議論。最後,久別的父親站到了自己面前。
她夢見尹家在東京的大宅,夢見站在門口等待的直子和尹津。夢見她們熱情的笑臉。
她夢見不懂日語的自己在公園裡,呆呆地坐在一邊,看著別的小孩子們愉快地玩耍,直到尹津過來把她拉了過去。
她夢見直子給尹津買了一對很漂亮的金龜子形狀的髮夾,尹津把其中一個別到了她的頭上。
她夢見了許多許多發生過的事情,彷彿一部運用蒙太奇手法拍攝的電影,無數的鏡頭,沒有銜接過度地一一閃過,既不按照時間順序,也不按照事件規律,上一刻還看到母親專注地教她畫畫,下一刻她已經出現在日本的國中學校。凌亂,無序,模糊。
夢境的最後,是海邊的淺灘上,兩個湊到一起的腦袋。然而,一片飛濺的血花,嫣紅猶如盛開到極致的紅玫瑰花瓣散落在空中,模糊了尹津的臉龐……
“海蜃……”
一個很輕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穿入到她的夢中。
海蜃?海蜃是誰?這個名字,好熟悉,卻又好陌生。
似乎有什麼撫上她的臉頰,有點粗糙,卻無比輕柔。比起和煦的輕風,這個觸感,更加溫暖,更加讓人眷戀。
思維雖然還停留在虛幻的夢境中,但部分意識卻漸漸地清晰起來。
海蜃長長的睫毛抖了抖,感覺到那個停留在她臉上的撫摸頓了一下後立刻離開,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霎時,母親的臉,父親的臉,尹津的臉,都一一消逝淡去,眼前出現的,是一張由於背光而一時看不清楚的臉龐。
海蜃眯了眯眼,被模糊的意識漸漸回籠,但剛睡醒的狀態讓她還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這個人,是誰?
自己,在哪裡?
“海蜃?”夢裡出現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次更為清晰了些,一直傳達到她的中樞神經。
海蜃用力地看過去,蹲在跟前俯身面向自己的,是一張如同白玉雕刻般無暇的臉,蘊含著無盡光華的鳶紫色雙眸,似漾著一絲不明的情愫,卻在讓人看清之前迅速斂去,高挺的鼻樑是雕刻家苦心追求的最佳比例,櫻色的唇微微上揚,讓清秀的臉龐增添幾分淡淡的暖意。輕風再次拂過,吹起他紫藍色的發,恍惚間,彷彿看到了眼前有一片薰衣草的花田。
本就半夢半醒的海蜃只覺得更加迷惑,如果剛才是夢,現在的自己,到底醒了沒有?
如果是夢境,怎麼會有如此真實的感覺?但現實,又是否存在長相這般完美的人?
“海蜃,在這裡睡很容易著涼的。”來人開口,聲音也跟他的長相一般柔美動人,然而,卻是男子的聲音。
眨了眨眼,海蜃終於慢慢地回想起自己所處何地。
這裡是網球王子的世界,她是柳生海蜃,眼前的,是立海大網球部的部長幸村精市。
如果母親,父親還有尹津都是夢,那麼,這一刻,立海大,幸村,卻是真實存在的。
人果然不能太經常做夢,否則就會很容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海蜃垂下眼簾,正想開口,卻聽見幸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海蜃,你別哭啊!不然,別人看到會以為是我在欺負你的。”
哭?她怎麼會哭?海蜃反射性地低低迴了一句:“我沒有……”
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