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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客氣的詢問那麼一句,她並不認為林黛玉一個大家閨秀,紅塵中的人,會知道這些出家之人所在,所知頂多是賈府的家廟和交好的幾座庵堂道觀而已,可惜那些地點她都不能去。
“不敢當,不過小女子卻有一點淺見想說給你聽,至於意見正確與否還敬請指正。”本來就是為這來的,此時林黛玉自然不再藏著了,輕笑著說:“雖託庇於高門可保一時,難保一世。無論是朝代興衰還是世家豪門,總有運終數盡之日。所以我認為修行之人,當遠離富貴之家,還是到正規的道觀中修行的好,這樣的庵堂寺廟就算九鼎易主依舊被承認,雖然清苦了一些,可是卻永保無憂。”
“林姑娘所說我又如何不知,可是在朝廷名下的庵堂道觀又是那麼好進的。只因我自小多病,雖有眾多替身,皆不中用,這才親入空門,本是帶髮修行的。祖上雖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奈何朝廷對於僧侶的度牒管理極為嚴格,也無法為我獲得明證,所以我就是有心也根本不得門而入。就算不論這個,也怕是難得很,林姑娘不是此門中人不知道,那些庵堂裡的人不是山門大開,人數皆有定,除非那些在經文中造詣極深有名的僧尼才可破例,我雖略通,可也有自知之明,無法和那些在禪道上浸淫數十年的相比。”妙玉有些無可奈何的說,話中有一絲怨林黛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思,誰不想進朝廷建的寺廟道觀,可也要進的去才行。
以妙玉的清高孤僻,視權貴為無物,自然不願意和大富大貴之家打交道,但是奈何她是個不得國家承認的“野道”,自然進不去那些正規的寺廟,無奈之下只好到權貴之家建的家廟棲身。
雖然和妙玉有過來往,可是林黛玉對於妙玉的詳細情形並不瞭解,此刻聽她這麼一說,立刻明白了為什麼以妙玉的孤傲選擇在賈府安居,根本是沒奈何的事情。不過這倒也好,如果妙玉有度牒,正式的身份,讓她到三清觀不成問題,可是讓珊瑚脫身出來又得費一番周折,如此一來,倒少了很多麻煩。
想了一想,林黛玉開口:“父母早亡,我又背井離鄉,二老的忌辰,四時節氣,清明掃墓都無法成行,因此我在京中建了一座三清觀供父母煙火以表孝道,幸運的是這座庵堂被朝廷得以認可。如蒙不棄,可以到那裡暫居,然後再作打算。若是覺得三清觀能作安身之處,作為久居之地也無妨,度牒一事也不必憂心,自然也會辦妥。”
不等妙玉說什麼,林黛玉又說道:“修行之人最忌因果,離了這裡,將來若是賈府有個好歹,可能需要你幫一把,已了了你在賈府這麼長時間沾染的因果。我這樣做,不僅是幫你,幫賈家,也是幫我自己,將來我還有事情求到你的頭上,那時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隨著又補上一句:“放心,我所求之事絕不會讓你為難就是。”
妙玉凝視著林黛玉,呆了一會道:“既然林姑娘如此說,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回頭我就收拾一下,拜別府內眾人,到三清觀安居。”
“即這麼著,我寫封書信給你帶去,到了那裡交於觀主,觀主自會安置你們。”林黛玉見妙玉應允,忙不迭的說。
妙玉吩咐伺候的婆子端來筆墨紙硯,林黛玉揮筆寫就一封書信,疊好,交於妙玉,轉身告辭。
林黛玉走出庵們,施施然的離去,走到半山腰,回望庵門妙玉的身影,輕嘆一聲。原來賈府被抄,在林黛玉認識的人中,最無辜的就是妙玉了,其他人不管怎麼著都或多或少和賈府有些瓜葛,只有她本來是紅塵之外之人,偏偏因為居住在大觀園的櫳翠庵中,被牽連進來從而身死。如今離開賈府這個是非之地,應該可以躲開即將到來的風暴吧。
只是林黛玉一想到妙玉韶華年齡如花美貌卻常伴青燈,未免又為她的命運而惋惜,也難怪養成這般乖僻的個性。想到此,林黛玉又忍不住搖了搖頭,慢慢的往瀟湘館方向走去。
冰霜雪劍嚴加身
知覺迷迷糊糊中總覺有細細的聲音在敲擊窗欞。讓林黛玉從沉沉的夢中醒來,卻見自己正躺在軟榻上,身上蓋領著一領猞猁皮大毛斗篷。紫鵑卻正坐在床邊熏籠上低頭作鞋。
林黛玉翻身坐起,打了個呵欠,問道:“紫鵑,外面可是又下雪了?”
“姑娘,你醒了?”紫鵑忙忙的放下手中的活計,倒了一杯遞給林黛玉說:“天倒是陰沉沉的,看著要下雪的樣子,不過並沒有下。”
林黛玉一面接過來茶來吃,一面望著窗外,霧濛濛的,看不太清,笑道:“我剛才夢中似乎聽見雪扣窗欞,如今沒下,果然夢中的事情做不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