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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的同事,那是另一幫朋友,也給我送來了殘餘的工資和幾百塊錢生活費,我又感到生活一時無憂。他們還帶來了廠裡天暖開工的訊息。但這訊息我也並不驚喜,相反我倒對那重新開工,重新投入那種環境嘈雜、身心疲憊的工作,再度懷有那種恐懼。我已安逸了家中的生活。這也絕不是一種墮落,但是一種無可奈何。我的命運便是如此,我沒有改變它的勇氣和能力。我甚至都找不到創造一種新局面的法門。我的同事們也是如此。他們也是停工回家,開工復來,幾乎人人如此。
就這樣一月半載,玉紅又來了好多信。每封信都是姑娘訴說的相思,她沒有使用標點的習慣,但她的文字流暢且富有激情。不,那是一種愛情,一種觸之流墨的愛情。但在我看來,她有些書生意氣了。這讓我為我們的將來做過擔心。但那種情緒轉瞬之間,又隨之覆滅。我們的思念在與日俱增。這時的銀川已是三月的天,壓城的嚴寒已經過去,取代它的是有些溫暖和春意的天空。這種天空是寂靜的,而且日出日落也不輝煌和絢爛。但是人類的世界已經開始繁忙了,他們攢足了精神,開始為今年做出打算。來租房的也多了,其他的生意人也多了。“一年之計在於春,不錯的,像母親的手在撫摸著你,”我在自己的屋裡又想起了朱自清的《春》的篇章。可我又在做什麼呢?我的兄弟們也東南西北上學去了。家中只有我和母親,還有那個小小的商店。鴿子依舊巡視著眼底的天空,而那隻雞早已成了我們兄弟臨別的腹中之餐。歲月還是依舊平淡。那點愛情拯救不了我的現實之難。破產重組已經過去,好在我們很快就要開工了。
第三節
第三節
又是一年平庸的時光。我們到廠後很快各就各位。該見到的人都見到了,另有少數仍不想幹的人來企業請假。還有些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便到各車間裡閒逛。現在各車間都是忙碌的人們,我的朋友們也投入其中。就這樣幹了一個星期之後,內心的情緒都穩定下來,包括一開始不想上班的恐怖和壓力也沒有了。我的內心還是想工作,想掙點錢,想攢下點錢。這時的銀川已是四月的天,這在西北是開始萌生春意的季節了。根據我從小的習慣,我已在路邊或田野裡的枯草叢中尋到了新綠的草芽。我的心靈也開始從冬日的迫擊之中掙脫出來了。再說自昨日我又領了班,這樣每月又可多出五十元操心費,我的工資基本上可以有三百多了。
我們的車間主任,其實並不是個善良的人,但他對我不錯。在他之前,有些人對我也不錯。這可能也是我後來在心結上留戀這個破落企業的一個因素。我還記得當年我剛進廠時,我們的廠長就很欣賞我,他對我說,“下去鍛鍊半年,上來給我做秘書。”我那時恰也抱著宏大的志願,要把這裡建設成一個紙業集團。把東牆外一個幾十畝的湖泊擴進廠區做花園。記住,我親愛的讀者,你們不要覺得很可笑,那時的我是銳意的,是敢想敢做的,而且“紙業”這個詞恐怕也只有我在這個陳舊的廠子首先提出來。但是幾年下來,我在這裡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溫床。那個老廠長,他在我下車間不到半年就下臺了。其實他即使仍在臺上,也未必肯用我。因為我光有思想和胸懷是不夠的,我需要培養。
現在我乾得很賣力,凡事一馬當先,並且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序。要知道我領導著七八個人,而且都是人稱的老孃們,瑣屑之事是很多的。我不幹誰能幹呢?因此這些天,我乾得很辛苦。衣服髒了,也沒有洗;頭髮長了,也沒有理。玉紅的信好像該來也沒有來。我冬日滋養出來的體胖一下子感覺瘦俏起來。我工餘時就和我廠裡的好朋友聚會喝酒。我在他們中間開始變得意氣用事。我覺得這是自己心中有了女人之後相形賦予的道義和責任,它讓一個男人之魄甦醒了生命孤寂的蘊涵之意。我再次感到生命之累之重之辛苦。但是我不怕這些,正如這份春天裡無數纖細卻又格外堅韌的草,從地下刻意鑽進這個世界。
我在這裡工作了多少年了?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這些年裡有怎樣的付出怎樣的回報?如今我真的好累好無聊,可生活又必須得繼續,工作也必須得繼續。雖然和眾多的人在一起,和每天那特定的氛圍、特定的人事、特定的噪音和燈火在一起,但在工餘寂靜的時刻,常有一種無奈和痛苦的感覺。我感覺自己走投無路,掙扎不起。這種不甘沉湎於對生命的消耗便是我的苦難、我的艱難。我不想把生命的這種傷害帶到墳墓裡去。於是我常設想玉紅來了以後,生活將會怎樣。我構想了許多細節,甚至還無端地想到,那一男一女睡到一起,那局面該如何難堪呵。我這個人與眾不同的地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