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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有關親情的敘述,我想省略,不是不應該提起,而是一提起來,我會無限地傷感。我不想把這種情緒在故事的一開始便帶給讀者。再說我還有另一種原因,也就是說我的家園再也不是十年前那種夏秋鮮花盛開,冬季人來客往充滿生機的家園了,而將是逐漸冷清下來最終衰亡的家園。這才是我自踏上故土便刻意尋找的巨大變化。但是我或我的父親,誰也無法改變這一切。我的祖父和我的祖母已經真正地垂老了。
第二節
第二節
我家的院落不大,堂屋以及四周的院牆都是我離開的十年間完成的,因此對於我是完全新的家園。我在時所住的老屋在剛來的街邊上,我也特意注意到它了,那老屋還在,但那土夯的院牆已殘破不堪。而我們現在的這個院中,楊、柳、榆、槐、桐,還有一些花或果樹,如石榴、無花果、香椿、桃、杏,也栽的滿園都是,可以想見春夏時是多麼明豔。我想,該有一場雪了,舊時在年關常常如此,今年難道竟不下麼?
我回來便不願再出去。打掃了院落,收拾了屋子並重新洗刷了鍋碗和案子。隨後又去收拾了廁所。我始終深懷了一種情緒,這種情緒使我亢奮、激動還有些許的愁怨。我的奶奶圍坐在當間的床上,我每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就拿眼看著我,那眼神已經很無力了。而我的爺爺則躺在東間他的床上,像是一床零亂的物質,但他醒時仍讓我感到從前的親切與威力。我的父親是忙碌的,忙碌使我感覺到他是一個真正的漢子,一個像支撐我們屋宇的那兩根紅柱一樣的漢子。其實他也蒼老了,禿了頂,並且兩鬢白霜。屋裡還有幾籠鳥,白玉兒、黃玉兒和兩隻綠色鸚鵡。以前的鳥養的很多,現在只能越養越少了。屋裡還有一種潮冷的感覺,因此屋裡的熱氣也不像是爐火發出的,倒像是蒸饃煮肉後的一點餘溫。我家沒有掛“主子”,我的祖父是離休幹部,他不興這一套。我家的正堂牆上是別人送他的一個巨幅“壽”字。我閒下來時,便去依偎我的祖父和祖母,我還能聽到屋角窺視於我的鼠聲,我的內心格外失落。我不知道抗拒這份巨大而無處不在的衰落,該需要什麼新鮮的元素。於是我又幻想起了婚姻,幻想那些平日遇見的豔若桃花的面容。晚上,父親的鼾聲如雷,祖母的氣息如織,我久久不能入睡。屋角和屋樑,各有許多鼠聲。這時我似乎聽見窗外有狐仙的腳步輕盈地臨近窗前。
第二日是被紅豔如火的晨曦送來的,隨後一輪白日躍入中天,但是很快又被故土龐大的霧氣籠罩了,僅顯示出一個瑩白的核兒。我的心情開始好轉起來,也許是我在努力調整這一切,以便讓自己很快地適應或融合其中,也好幫助父親給這個家做些事情。我們趕集和買菜的地方在北邊不遠處,那裡有一個佘鎮。“佘”字是北宋天波楊府佘老太君的佘,但這一鎮幾千口人並不是她的子孫。而是明洪武年間從山西洪洞縣大槐樹下遷徙而來的某個移民的子孫。其實我們村也是這樣,因此我們村莊內部是不通婚的。這天上午我和父親又去了趟佘鎮,我們又買了些年貨和給祖父買了些他快用完的藥。鎮上沒有集,但年關已不論集不集了。人們都是匆忙的,從我帶有的敏感中,我知道又有些人相繼認出了我。但是如今的農村已不像十年之前,他們已不在意城裡人了。
下午我去看望了二爺和二奶,還看了附近的兩個兒時夥伴。夥伴的兒女已膝下成群。他們很自然要問到我的婚姻,還算了我的年齡,說二十八了。我說沒有,二十六歲。他們的媳婦看了我的相貌,都不禁欣悅起來,說都知道洪義,可沒想到這麼年輕。都說在咱老家找個吧,咱老家的人現在都富了。我說,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人家願不願意到西北去了。他們就問,銀川在哪兒?聽說是片沙漠?我就笑了,我說那可不是沙漠,是魚米之鄉。他們又問,按你說的,你們那地方真好?我說,那是西北少有的一塊好地方。天是藍的,咱老傢什麼時候天藍過?他們想象不出銀川,而我也不想再多說銀川,因為我對銀川是無奈的,因為我失業。而我的夥伴們這時便對他們的媳婦說我小時候的事情,我便起身告辭了。在那街上,我又遇見了許多人,他們圍住我與我交談。我完全接納了我所熟悉但被阻隔十年的生活氣息,在此時此刻,我已忘卻了那座城市。那個讓我始終緊迫、無奈、困頓又無法放棄的城市,那個也有無數豔遇、豪情和舒適的城市,這時候我才能真正體會到,人其實和鴻雁和獸群一樣,存在著無定的生存因素和遷徙的品質。
回來又按祖母的吩咐殺掉了三隻雞,把它們剖好後掛在樹杈上。我立在院裡聽見街那邊孩子們追逐的聲息,還有孤獨的鳥從這邊飛來,經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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