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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都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空氣變得異常清冽。
車廂裡燈光昏黃,日間的一切都歸為寂靜,程致研看著窗外,目光所及處一片黑暗。他去過許多地方,走過比這更遠的路,但那趟夜車卻讓他有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體驗。曾經的他是心無牽絆的,隨便走到哪裡都是一樣,瀟灑的來去,全心全意地為眼前所見折服。而這一次,他才知道,走到很遠的地方,坐在許多陌生人中間,心裡思念著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他有些慶幸,因為那種思念,寒冷帶來的身體上的疼痛才變得不那麼深切。
隨後的兩個多月,他都在西部打轉,從敦煌到成都,又從成都翻越了川陝交界的秦嶺,十七個小時抵達西安,途中火車換了兩三次車頭。而後一路向南,經過西昌、攀枝花,出了四川抵達雲南昆明,一路都在奇偉雄壯的山河中穿行,出發或者停留都沒有計劃,一切隨心。他很早就想要做這樣一次旅行,卻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成行。
一路上坐的大多是火車,進入雲南之後也坐過幾次大巴。遇到過一次小車禍,深夜在高速公路上追尾,劇烈的震動把他從熟睡中驚醒。他失落了夢境,隱約還記得其中的場景,一座山,白雪覆蓋,有的地方露出青色岩石來,他和司南一同向山頂行進,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女孩,穿著跟她一樣的玫紅色衝鋒衣,臉凍得緋紅。腳下的雪很鬆,很難走路,他要照顧她們兩個,後來乾脆把小女孩背到了身上,稀薄的空氣讓他喘不過氣來,很累,卻心滿意足。
她的手,隔著厚厚的防風手套緊握著他的,纖細卻有力,感覺如此真切,但那種感覺尚且留在指掌之間,夢就已經醒了,還是隻有他一個人,在一輛由昆明至景洪的長途汽車上。後半夜,他一直醒著,躺在那裡看著車頂。
次日,汽車到達中緬邊境附近的一個小鎮。當夜他就在那裡留宿,這一路上,他經常在火車上過夜,去的也都不是什麼旅遊勝地,住在小旅館或者當地人家裡,從來不用任何證件。但在那個邊陲小鎮,正趕上警方的禁毒行動,所有能住人的地方都格外的較真兒。
他挑了一間不起眼的旅館,門口看店的是一個十六七的女孩子。他說自己沒帶身份證,只住一夜,次日一早就走。
小姑娘年紀雖小,卻十分老練,一口回絕:“哥你饒了我吧,真的不行,這幾天正嚴打呢,要是被查到一個沒登記身份證號的,這店就開不下去了,你哪怕去做張假證,都好過這樣難為我。”
邊上還有人等著結賬,有來做生意的當地人,也有些是遊客,投來或好奇或淡漠的目光。
他沒再為難那個看店小姑娘,離開旅館去旁邊的小飯店吃飯。店堂裡顧客稀落,但他坐下不多時,卻有人過來拼桌。一個年輕女人,二十五歲上下,利落的短髮,曬得黑黑的,穿一件寬大的灰色T恤,手腕上戴著一隻巨大的男裝戶外手錶,他記得剛才在旅館裡看見過她。
他讓她坐著,兩人分別點了菜,她要了一瓶本地釀的白酒,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他不記得他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反正就是些很尋常的攀談,沒問名字,也不說從哪裡來的。如果他們早幾年遇到,他說不定會喜歡上她,她是他一直以來偏愛的型別,可以結伴旅行的那種人。而現在,他之所以注意到她,只不過因為她笑起來跟司南有點像。
他其實酒量不錯,但極少喝,念大學時看到吳世傑喝的酩酊大醉,總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要找這種不痛快。直到那天夜裡,他第一次有了想要醉過去的慾望,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有那麼短暫的片刻,他覺得身體低懸在半空,變得溫暖而麻木,意識如絲般抽離,現實中所有痛楚逐漸遠去。
喝完那一瓶酒,她對他說:“如果找不到地方住;你打算怎麼辦?”
“去汽車站看看有沒有去別的地方的車,”他回答,“或者就在車站過一夜。”
短髮笑了笑,說:“跟我走吧,我給你找個地方。”
“你不怕我是逃犯?”他問她。
“就憑你?”她嗤的冷笑了一下,“你頂多是個躲債的,而且還是情債。”
她帶他回到那個小旅館,讓看店的小姑娘拿了一把鑰匙,見他一臉疑惑,便笑著解釋:“我是此地的老闆娘,只可惜沒有老闆。”
她肯定不是當地人,更看不出是在邊境小鎮開小旅館的,反倒像是從某個沿海城市來西雙版納徒步旅行的遊客,年假結束就要回到某棟CBD寫字樓裡上班的。
程致研跟她上樓,進了二樓西面一個小房間。她開了燈,又推開窗上的木隔扇,讓溼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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