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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女孩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徐澤注意到她時她正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桌上的瓜子。那是剛坐穩時黃櫻拆的一袋,徐澤怕口乾,所以沒動。顯然坐了長久火車的女孩被瓜子吸引了。徐澤便看著小女孩的動作。女孩一直看著瓜子,一隻小手幾次想碰,卻又在半路上縮回去,每次手一動,都會悄悄轉頭去看看熟睡的父母。
徐澤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旁的黃櫻也注意到女孩了,覺得這個女孩煞是可愛。也笑了起來。
黃櫻傾身將袋中的瓜子倒進桌上的鐵盤裡,推到了女孩那邊。女孩歪著頭,看了看黃櫻,大眼睛轉了幾圈,終於抓了一把先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都給你的。”黃笑著道。女孩卻只是歪著頭看她,也不吱聲。
黃櫻也笑著看向她,一大一小兩個人竟然就這樣靜靜對視著。
徐澤也靜靜看著他們,竟覺得她們似在彼此試探著什麼。也不知過了多久,但聽到黃櫻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幾歲了?”
“我叫裴環兒,六歲了。”小孩子發音總是帶著一些兒化音,聽起來格外悅耳。
“你叫裴環啊!那我能不能叫你環子呢?”
裴環看了看熟睡的母親,然後對黃櫻點了點頭:“我媽媽也是這樣叫我的。”
黃櫻覺得自己與這個小女孩很有緣,忍不住繼續問道:“那你是靖縣的人嗎?”
裴環再點頭:“嗯。我都坐一夜火車了,可是媽媽說外婆要過生日,我們一定要回去。”此時已過正午,火車從上海出發時大約是夜間,想來小女孩現在是已經睡醒了,而她的父母卻是一宿未睡,到底堅持不住這麼長的旅途,還是睡著了。
黃櫻卻突然想起什麼,對徐澤道:“要是不耽擱,恐怕也會等到我奶奶生日呢!”
徐澤心下卻是一驚,含糊地應了一聲,急急忙忙轉頭看向窗外。似要掩飾自己陡然變了的表情。
迅疾倒退的景物此刻在徐澤眼裡卻像是要將他拋卻在流浪的路上。
流浪。人生不就是一場流浪麼?可惜太多的人被路上的虛幻迷住,竟無法脫身。
流浪。是一個讓人心馳神往的詞語。無數人將之看做了自己夢中絢麗的蝴蝶,為之尋覓一生而在所不辭!
然而絕大多數人卻只崇拜流浪那一層被神化了的表面,以為走上了離鄉的路便是流浪了。而不知,真正的流浪是需要拋卻和被拋卻的。自己將擁有的一切拋卻,同時也被那一切拋卻後,才可以真正去流浪。
而此時此刻的流浪,已是一場尋找前世今生記憶碎片的華麗旅途。
此刻,徐澤只覺得自己已經完完全全被拋棄了。他拋棄了童年裡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馬,而童年也在他一路走遠之後將他拋棄在時間的荒野上。
他不得不去尋找。
2
徐澤拾撿的第一枚碎片,是一疊信。
徐澤抵達天津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寫信。他分別給黃櫻和謝回寫信告訴他們自己的地址。不久後也分別收到回信。然而,只有謝回是在自己寄信過去之後才會有回信,而黃櫻在第一封信後常常寄信過來,次數頻繁,讓徐澤驚訝不已。待讀了來信,內心裡有些鈍鈍的難受,無法不牽掛那個女孩。可惜相距甚遠,年幼的自己無法回到她的身邊。
來信有些話,長久地在男孩腦海中盤旋。
——我經常在獨自一人站在樹下時出現幻覺。我看見你奔跑著向我靠近,卻好像一直不能抵達。而你的腳步聲一直由遠及近地傳來,聲聲敲擊著耳膜,卻永遠等不到你的懷抱。
——我聽聞你的呼喚,你說:黃櫻,黃櫻,我們一起玩可好,黃櫻。我卻無法辨認聲音的方向,只好徒勞地對著天空說“好”。彷彿有迴音,我怔在那裡,直到夜幕降臨,才緩慢走回那個沉暗的家中。
——你走之後,只剩謝回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卻從來沒有去過他們家。絕大部分時間裡,我習慣了獨自一個人的姿態。然而,我常常想起你帶給我的那些快樂。徐澤,你可相信,那是我記憶裡唯一溫暖的記憶。
——我時常看著天空,湛藍的天空像飽滿著憂傷,在我的視界裡隨時會傾瀉下來,淹沒一切。
——我在日記中不斷提起你的名字。徐澤,我不會將你忘記的。我一定不會忘記你。這些年,我雖然未曾真正瞭解這個世界,然而我知道它是無常的。未來,那麼遙遠。可是,我卻要一直記住你。我覺得,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
時間在回憶中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