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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就是軍伐,他的大名叫吳進。當然我從來不叫他老吳,我就叫他軍伐。但從今以後不能再這樣叫了。如今他是我的領導。從校長辦公室出來,我就成了副主任,給軍伐打下手。這件事讓我既開心又噁心。開心的是我終於做了官,這是老爹老媽夢寐以求的。不開心的是我要給一個叫軍伐的人領導。這人才初中畢業,在部隊裡混了個營級,轉到地方成了個科級,態度粗魯,方法簡單,卻要領導我,這不是典型的外行領導內行嗎? 我對校長一向心存感激,這是因為他在處理涉及到我的事情時帶有強烈的感情色彩,也就是說他很偏袒我。譬如說我和阿雙的事情他就幫了我,算是把這事做了個了結。 我和阿雙的事是這樣結束的,前面已經講過,我被阿雙纏不過,儘量避開她,但也有避無可避的時候。這時候我就得請她吃飯,飯後她說幹什麼就得幹什麼。有一次她要去逛公園,而且要逛流花公園,我只好帶她去。我們在草地上坐,聊天,吃雪糕。我的心情很不好,因為吃飯又花了我一百多塊錢,這天才八號,也就是說這個月我肯定要面對經濟危機的問題。我看著湖水發呆,有一句沒一句敷衍阿雙,心裡在想到時找誰來解決經濟危機。除了師傅還有誰願意借錢給我呢,我實在想不出來。這時阿雙驚叫起來,原來她的手袋給人拖到了我們屁股後面。她兩聲大叫,拖她手袋的人就鬆開手,撒腿跑開了。我並沒有像阿雙希望的箭一樣衝出去抓住偷包賊,我只是站了起來,看著那人走遠,然後撿起阿雙的手袋。這件事讓阿雙既失望又傷心,我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話也不說,我也不想說話,我們默默地走了一路。分手的時候,她到底憋不住那句話,講了出來。她說,看你人高馬大的,怎麼我就沒一點安全感?這句話很傷我,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我沒鬼用。儘管如此我也不想跟她吵架,我已經懶得跟她吵架了。我對阿雙說我走了。 走在路上我開始心潮起伏,儘管我是男的,她是女的,可抓賊在她是專業,在我最多算業餘,她不去抓賊,倒怪我反應遲鈍,還對我上綱上線。這是什麼邏輯?再想想跟她處的這些日子,真是痛苦多,歡樂少。我越想越氣憤,就跑到馬路邊去給阿雙掛電話。我在電話裡說,反正大家在一起都不快活,不如就這樣算了。我說完就把電話掛了,也不管她在那頭有什麼反應。我知道她一定很震驚,而且會暴跳如雷。果然她不斷地呼我,我不復機,最後她把我的呼機呼爛了。 這件事還沒完。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審查故事片,阿雙殺進了我的辦公室。她當著我同事的面要跟我做個了結。她說著就把抓賊的那一套東西用來對付我了。她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我可是半點武功也不會,儘管我們在個頭上相差懸殊,真要打起來我未必能佔到便宜,再說當著大傢伙的面,就算我打贏了也不光彩。好在辦公室裡人多勢眾,大家七手八腳就把阿雙攔住了。其中劉老太最賣力,她人是老了,但噸位大,她往辦公室門口一站,螞蟻都進不來,更別說一米六○的阿雙了。這事讓我很感動,從此我不再與劉老太作對了,她要批評我我就聽著,她要教育我我就接受,目的就是騙她開心。 這件事最後給校長擺平了,校長使了什麼手腕我不知道,他也不會告訴我。總之我是在西伯利亞也呆不下去了。校長說,黨組要我去組建海關學校,你過去幫我吧。其實我跟校長也沒有太深的交情,不知他為什麼老要幫我,大概是把我當成了他的人吧。 我和校長去海關學校要路過公安廳,這時我就會想起阿雙,儘管我們愛情沒了,友誼沒了,甚至還斷了聯絡。我差點就做了公安家屬,做公安家屬有諸多好處,譬如可以開霸王車,可以唬人。如今穿制服執法的人不少,但真正震得住人的也就一個公安。對此我很遺憾,但我也沒有辦法。
《面朝大海》第四章二
石留跟我住隔壁。老程的意思是我倆應去民政部門扯張紙,然後擺幾圍酒,兩人就住在一起了。這是一個好的願望,但不是一個好的現實。現實情況是我和石留走不到一起。這一點是給實踐證明了的。實踐的地點有三個,一是江邊,二是江邊的芭蕉地,三是宿舍大樓。在學校,學生談戀愛是被禁止的,男生和男生走在一起,女生和女生走在一起是正常,男生和女生走在一起就不正常,會被監視。在學校,男老師和女老師談戀愛沒人敢設禁,男老師和女老師走在一起也正常也不正常,但無論正不正常都沒人敢監視。我和石留就更沒人敢幹涉了,大家都知道是我把她調過來的,調過來幹什麼呢,除了做老婆。 我們每天都要去海邊坐。坐在那兒不可能盡談理想,總得來點現實。孤男寡女一現實起來感覺就很複雜,但總的感覺應該是幸福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