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頁)
你的命你知道,我的命又怨誰呢?
看來我當年不該收留你,倒落下埋怨了。
你要是一起小兒掐死了我,哪還能遭今天這樣苦罪?
那是你命不該絕。
蓮手裡端著碗,恨不得就把碗捏碎了,發狠的樣子,說,我命不該絕,就是該跟你過!人生在世,啥是夫妻不夫妻?我小時候沒你一天也難活,這會兒你老了,沒我眼看也不行了,我得回來招呼你。
蓮你的心意我領了,你還年輕,奔自己的前程吧。你這一生是個苦人,我這輩子也是個苦人,咱倆苦到一起,也算親人了,只要你認我這個大,以後早晚來了,是你的心意,不來,我也不怨你,設若心裡煩,我就死了,你也只裝看不見就是。
蓮就跺腳說,大呀,看你說的啥,人家就再不好,也不像你想的那樣沒人心。
由她這一跺腳,瞎子就看到了過去的蓮,小時候趴在他肩頭上,讓他揹著的蓮,替他吹淚眼的蓮,依偎在他身邊,用小腳蹬他的蓮……眼淚又撲簌簌流出來,邊哭邊說:蓮吶,我知道你是個有良心的,大不怨你。
過了好半晌,蓮才沒頭沒腦地說:大你放心吧。
我知道你的心。
你知道啥?我反正是個忘恩負義的,這輩子,再做不了人了! txt小說上傳分享
11、
我家大伯的女人,孃家在河北沿,每回回孃家都得坐船。船在對岸的葦子棵裡,撐船的中年光棍漢,見著女人不厚道的那種。女人呢,卻也無奈,要走的橋也是有的,至少得繞上五六里,鄉下的路五六里地,兩時辰也是到不了的,再兼那年月,兵來寇往,荒草胡棵的,忒不安全。
女人在孃家當閨女時,有個名,叫桂。剛出正月,桂的老爹病了,捎信讓桂回去瞧看。婆婆說,反正這會兒地裡也沒活,你先回去帶個好,看看要礙事了,回來叫上大孩,找個先生瞧瞧,不礙事你多住幾天,別急著回來。
桂一上了船,那撐船的男人就嬉皮笑臉,說桂呀,你還知道回來?我早就想你了,你就不知道想我麼?桂知道這樣男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搭理。偏那人沒臉沒皮,瞧著桂一臉的沒表情,又湊到跟前來,說,你莊上可出了新鮮事了,你知道不?看看桂仍是沒反應,索性說開了:這新鮮事兒不是別家,還就是你家裡的哩!可惜呀,人家外面講反了,你一家人還都坐在那井裡頭!唉,綠帽子比天都大了!說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笑起來,一笑一口大黃牙,讓桂差點吐出來。
桂雖說是不信那撐船人的話,多少心裡還是毛,再想自己家,婆婆是個半瞎的,一天到晚不怎麼出門,叫人說閒話的除了她,就是那二孩家的媳婦了。
回到孃家,桂就開始打問,這一問不打緊,竟再也坐不住。原來那個二孩家的,在集上跟她瞎子大的事,傳得滿世界了。這啥事要是一經人傳,必定是添枝加葉,愈發的不中聽。聽著那話,桂噁心得當場就吐,嚇得孃家人以為她得了病,慌得叫人找先生。
桂雖說是女人家,卻是個正經人家的地道女子,眼裡不容沙子,心裡卻有主張的。來到陳家這多年,不光公婆沒說的,就莊上嬸子大娘說起來,也沒挑的。人說長哥如父,長嫂比母,她來陳家那年,二孩也才幾歲大?是她眼看著長大,跟自家孩子一樣,又兼自己,怎麼說也是陳家人,跟他二孩與那蓮,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便也顧不上爹的病,只說自己不得發,急急就趕回到婆家來。
說著急,過了河,走著走著天就掃黑了。婆婆正在灶屋裡喝茶。那時我家鄉人喝的茶,與現今城裡那茶不同的,與南方人的茶也不類,它只是一種湯的叫法。因這地方,老輩子傳下的規矩,也是為了節省,晚上不興吃乾的,只喝湯,湯也不是麵湯,只稀稀的幾片南瓜,或者紅薯幹,再不就是小米粒子,碗裡一粒一片,數得清的那種茶,顏色呢,也隨碗裡物件,或黃或紅,或者綠的,看起來還真就像茶。
那晚婆婆端的茶碗,碗裡是照得見星星的稀米粒,唏溜喝了一口,再去喝第二口,就聽到堂屋門口有動靜,側耳聽聽,從那咚咚點地的腳音兒,聽出是桂。
人都說多年的父子成兄弟,桂因是長門媳婦,過門早,跟婆婆相處了十來年,也跟姐妹不差了。加上婆婆沒閨女,倆人竟是極親密,舉止行動相彷彿,真就像是親的一般樣。可是自打那蓮一進門,這家裡女人再不太平,先是婆婆看不上那大腳蓮,過來過去的,就拿眼剜,雖說眼也是看不清,可是那臉色,是天天掛著的。兩妯娌也是沒緣的,無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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