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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你快不要這樣做。你又會給我招惹麻煩的,”覺新著急起來,連忙揮手說。
“你怕什麼?我不過說說罷了。我不會送去的。我又不是傻子,不會幹對牛彈琴的事情,”覺民冷笑道。
“不要再談這件事情了。你們看,芸妹多麼傷心,你們還不好好地勸勸她?”琴看見芸俯在桌上嚶嚶啜泣,很可憐,她覺得不忍,便插嘴道。她自己的心也為懷念、悲憤、悔恨所苦惱著。她不能不思念蕙;她不能不為蕙的慘死感到不平。蕙的這樣的結局是她預料到的,蕙的死訊並不使她驚奇,但是唯其她早就料到蕙遲早會落進這個深淵,她現在倒因為自己不能在事前將蕙救拔出來而感到悔恨了。
“我沒有傷心。我沒有傷心,”芸抬起頭,淚痕滿面地分辯道。
“你還說沒有傷心。你看你的眼睛都哭腫了,”琴憐惜地說。她看見綺霞在旁邊,便吩咐道:“綺霞,你去給芸小姐打盆洗臉水來。”綺霞答應一聲,立刻走出去了。
芸聽見琴的親切溫柔的聲音,不覺又想起蕙,她傷心地帶哭聲說:“我不相信姐姐就會死,這好像是在做夢。好像她昨天還同我在一起一樣。”
“我也覺得,沒有多久以前蕙表姐就在這間屋裡,我們大家有說有笑,就像是昨天的事情。想不到她會死得這樣快,”淑華惋惜地說,但是這惋惜馬上就被怨憤趕走了。她想到蕙的病原,她想到蕙在鄭家所過的那些日子,她不能不感到極大的憤怒。
“我也記得有一次在晚上我同她一起到大哥屋裡來,大哥還說:‘我們三個人落在同樣的命運裡了……’現在想不到她一個人先離開了我們。唉……”淑英感動地說,她很想忍住眼淚,但是說到後來她終於發出了帶哭的呻吟。
“蕙表姐是被人害死的。應當有人出來給她報仇,”淑華氣惱不堪地嚷道。
“三妹,輕聲點。你少亂說些。你說哪個人來報仇?又向哪個報仇?”覺新好像覺得有烈火在熬煎他的心,他一面揩眼淚,煩躁地警告淑華道。綺霞捧了臉盆進來放在方桌上。她絞了臉帕遞給芸。芸揩了臉,仍舊坐在那裡聽他們講話。
“三妹的話也很有道理。我們應當替蕙表姐報仇。不是向人報仇,是向制度報仇,”覺民忽然帶著嚴肅的表情說。
覺新驚恐地看覺民。淑英驚愕地看覺民。琴在旁邊暗暗地點頭。淑華不大瞭解覺民的話,她還憤懣不平地質問道:“報仇?恐怕也只是空話。我總看見好人吃虧,壞人得志。
二姐的親事還不是一樣?你又有什麼辦法?陳家不見得比鄭家好。我聽說陳文治比鄭國光更壞。”
“陳文治?怎麼你連名字都曉得?”覺民驚訝地說。
“你以為就只有你一個人才曉得?你把文德喊來問一下,陳文治是個什麼樣的人。”淑華半得意、半生氣地說。她沒有提到婉兒講的話。
“這才怪。哪兒有小姨子打聽姐夫事情的道理。……”覺民故意激怒她。
“二表哥。”琴看見淑英紅著臉埋下頭那種可憐的樣子,便大聲打斷了覺民的話。覺民省悟地看了琴一眼,也就閉了嘴。
“二哥,我不怕你氣我。我倒要激你一激,看你有沒有法子幫忙二姐?”淑華昂著頭,追逼似地對覺民說。
“到那時候再說罷,現在還早勒。”覺民逃避似地答道。其實他已經胸有成竹,而且連實行的步驟也多少確定了。不過他不願意在淑華們的面前洩露出來。
“你說還早?我看不會早了。陳家已經來催過下定,”覺新心裡很苦悶,他聽見覺民的話,不加註意,就順口把他想隱瞞的訊息透露了出來。
覺新的話使得眾人都吃了一驚。這個訊息他們還不曾聽說過。覺民雖然時常擔心到這一層,但是他還不知道陳家已經來催過了。覺新的話給他一個確實的證據:戰鬥就要開始了。他必須準備去應戰。這一次他不能失敗,因此他不能失去時機。他用了含有深意的眼光去看琴,琴會意地對他點頭。
淑英聽見覺新的話,在旁邊失聲吐出一個“氨字,便坐下埋頭不響了。還是覺民鎮靜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曉得的?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三爸究竟答應沒有?”
覺新看見不能再隱瞞了,便據實地說:“我有天到三爸屋裡去,三爸正在看黃曆。他要擇個吉日給二妹下定。後來我東說西勸,他才把下定日期改在明年春天……”“那麼究竟改沒有改?”覺民急急地插嘴問道。
“你聽我說,不要打岔我,”覺新也著急地說,“三爸倒答應了。他託媒人向陳家交涉。今天下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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