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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屢次勸你也沒有用。所以我說你是悲觀派。”
“三表妹,你真會說話。”琴覺得有趣地笑了。芸也含笑地望著淑華。
“呸,”淑英紅著臉啐了一口,她說:“三妹,你少在蕙表姐、芸表姐面前衝殼子。”她這時的心情跟先前的略有不同。
聽見淑華的話,她想起了她的三哥覺慧的話,她剛才在船上讀完了覺慧的來信。
原來翠環劃的那隻船從圓拱橋下流過的時候,淑英和琴坐在一隻船裡,琴很關心淑英的事情,她又想起覺慧給淑英的那封信,便低聲問道:“三表弟的信還在你身邊?”
淑英小心地往四周一看,然後低聲答道:“我還沒有看清楚,我們現在來看,”便從懷裡摸出了信。琴把頭偎過來,兩人專心地讀著信。淑貞茫然地望著她們,不知道她們在看什麼東西。淑華的船卻只顧往前面走了。
琴和淑英讀著覺慧的信,心裡的激動不停地增加。那封信喚起了她們的渴望。尤其使淑英受不住的是:那許多帶煽動性的鼓舞的話都是對她發的。覺慧從淑英的信裡知道了她現在的處境,他對她表示極大的同情,但是他不滿意她那悲觀消極的態度。他舉出幾個例子,說明那些可愛的年輕生命怎樣橫遭摧殘,他們為了舊禮教、舊觀念做了不必要的犧牲品。他說這是不應該的。每個青年都有生活的權利,都有求自由、求知識、求幸福的權利,做父母的也應該尊重子女的這些權利。任何阻礙年輕生命發展的行為,都是罪惡。每個青年對這罪惡都應該加以反抗,更不該自己低下頭讓這個不可寬恕的罪惡加在自己的身上。他又說父母代替子女決定婚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從前為了這種錯誤的婚姻,不知道有若干年輕人失掉了家庭的幸福和事業上的進取心。許多人甚至犧牲了生命。在高家受了害的人也有好幾個,淑英不會沒有看見。但是現在不同了,今天的中國青年漸漸地站起來了,他們也要像歐洲的年輕人那樣支配自己的生活,決定自己的婚姻,創造自己的前程了。在外面到處都有這樣的青年。淑英也應該做他們中間的一個。她不應該徒然在絕望的思想中憔悴呻吟地過日子,束手旁觀地讓她的父親最後把惡運加到她的身上。她必須挺起身子出來為爭取自己的幸福奮鬥。在這一點女子跟男子不應該有什麼分別。她請他替她打聽上海學校的情形,要他代討幾份章程,他問她是不是有到下面讀書的意思。他說倘使她真有這種意思,不妨認真作好準備,他也可以給她幫忙。而且他相信覺民和琴也會給她幫忙。他說在下次的信裡就會把各學校的情形詳細地告訴她,而且還會寄幾份章程來。——信很長,但主要的意思也不過這些。後面的一段話寫得比較隱晦,然而琴也能夠看出覺慧在鼓動淑英偷偷地逃出家庭到下面去。她很高興覺慧對淑英表示了這樣的意見。她完全沒有想到覺慧的建議如果被淑英接受而實行,她也會遇到種種的麻煩。
信裡的話是那麼驚人,但又是那麼有理。從沒有人對淑英說過這類的話。這些話使淑英明白了她自己所處的地位。淑英的心跳得厲害,她的臉也發紅了。她急促地呼吸著,直到把信看完,才寬鬆地噓了一口氣。她珍重地將信藏起,又看了看琴,她想知道琴的意見。她自己一時沒有主意。她好像是染了痼疾的病人,病一時好一時壞,最後瀕死的時候,忽然得到轉機。希望來了,眼前有一線光明。她自然要盡力抓住那一線光明,雖然她還不知道那光明是否能夠拯救她,或者她是否能夠把它抓祝所以她的心裡起了大的騷動。琴含笑地用鼓舞的眼光回答她的注視。琴讚歎地說:“到底三表弟比我們強。他說得很對。”
淑英聽見琴的話心裡一震,但面容立刻就開展了。這一次跟以前那幾次不同,現在她真正看見了一片燦爛的陽光,常常在她的腦子裡浮動的暗雲消散得乾乾淨淨。她的心漸漸地靜下來,她感到從不曾有過的輕鬆。在她的對面忽然響起了淑貞的聲音,淑貞看見她們那樣出神地看信,不知道是誰寫來的,又不知道信裡說些什麼話,她很著急,想問個明白,但是她又不願意打岔她們,所以等到這時才開口發問:“是三哥的信嗎?他說些什麼話?”
淑英略吃一驚,但過後也就鎮靜了。她淡淡地答道:“是三哥寄來的,裡面沒有什麼話,跟寫給三姐的差不多。”
淑貞看看琴。琴溫和地看她一眼,也不說什麼。她對淑英的話有點懷疑,但也不再問下去。她低頭思索了一下,也想不出什麼。她聽見琴和淑英熱心地在談話,她覺得她們的心跟她的心隔得遠遠的,她不能夠了解她們,她想說話,又怕插不進去。她偶爾抬起頭來,正看見自己的船向著淑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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