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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妻子最後的溫柔,久木由衷地道了謝。
還未正式離婚,丈夫就離開家和別的女人同居了,妻子憎恨丈夫,卻又為他準備好秋天的衣服;女兒為自私的父親感到生氣,卻又竭力在兩人之間周旋;只是久木已決意去死,妻子和女兒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三個人都覺得很彆扭,可又都不想破壞現有的氣氛,想多在一起呆一會兒。
又喝了一杯茶以後,久木說“我上去一下”,就到二樓自己的書齋去了。
屋子裡和他離家前沒有任何變化,紗簾遮擋著窗戶,筆筒的位置和檔案盒都沒有挪動,桌子上蒙了薄薄一層灰塵。
久木點燃一支菸,眷戀地望著房間裡的陳設,默默坐了一會兒,然後下了樓,跟妻子和女兒告別。
妻子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並沒有挽留,女兒擔心地看著他們兩人。
“我把這個拿走了。”
久木說著提起那個口袋,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看妻子和女兒。
“再見了……”
他本想說“給你們添了很多煩惱,很對不起”,忽然覺得這些話有點假惺惺的,就說道:
“多保重……”
他想說得儘量自然些,可是心裡一陣發酸,趕緊低下頭開啟了門,身後知佳喊道:
“爸爸別走……”
他聽到喊聲回頭看了一眼,妻子扭過臉去,女兒悲傷的望著他。
久木在心裡對她們說了句“再見”,轉身走出門去。
走了一段路後,久木回頭望去,妻子和女兒沒有追來,家門已經關上了。
第二天,久木和凜子從東京出發了。
一想到這是他們的死亡之旅,將最後與世間的一切告別時,短暫居住過的澀谷的小屋,人來人往的喧囂的東京,都使他們戀戀不捨起來,但是,不能總是沉浸在傷感之中。
“走吧。”
在凜子的招呼下,久木離開了房間。
已是秋季,凜子穿著羊絨套裝,戴著同色的帽子,久木穿著淺鴕色的夾克和茶色的褲子,提著一個旅行包。
他們像是年齡相差較大的夫妻,出門去渡週末。久木開車穿過市中心,上了關越高速公路。
從這裡將永遠告別東京。久木在公路人口買了票,凜子拿著票說道:
“是單程票啊。”
走向死亡的旅行,單程票就足夠了。
“咱們去樂園啦。”
凜子故意開著玩笑,眼睛凝視著前方。
久木握著方向盤,嘴裡重複著“樂園”。
凜子堅信來世就是兩人永恆的愛的樂園。
從前,在天界的亞當和夏娃因偷吃了禁果被趕出了伊甸園,他們現在想要返回樂園。儘管是由於蛇的迷惑,但是隻要違背了神的意志,是否還能返回伊甸園呢?
久木沒有自信,既使回不去也沒有什麼不滿的。現在兩人沉淪在充滿汙穢的現世,是由於吃了性這個禁果,因而從天上墮落到了人世間,既然如此,就乾脆貪婪地享受性的快樂後死去。
他們已經充分地享受了這一人生的快樂了。
總之,現在凜子唯一企盼的是在愛的極致死去,她心裡充滿著美麗的夢幻。
久木雖然沒有這樣的夢幻,卻清楚地知道今後再不會有比現在更美好的人生了。
能得到凜子的深愛,能在歡喜的頂點死去,只要擁有這樣實實在在的真實,就不會再有不安,就能和凜子一起開始愛的單程旅行了。
來到了秋天的輕井澤,久木不禁想起了崛辰雄的小說《起風了》的序曲。
“在某一天的下午……突然起了風。”
他模模糊糊還記得這篇文章的開頭,是下面這首瓦萊裡的詩句。
“起風了,好好活下去。”
起風了,並不一定表現的是秋天,卻有著秋天的意境。
“好好活下去”或許不適合即將走向死亡的他們兩人,但是,在這詠歎的詩句中,蘊含著和詩的含義相輔相成的靜靜的達觀,不僅僅是頌揚生命的活力。換言之,其中還含有凝視著生與死的成熟的秋天的氣息。
他們去輕井澤時正是這樣一個秋天,陣陣秋風吹過寂靜的樹林。
下午到達後,天還很亮,他們直接去遊覽了周圍一帶的高原秋色。
和七月的梅雨天完全不同,秋高氣爽,晴空萬里。遠處噴著煙霧的淺間山隱約可見。半山腰裡已是紅葉點染,山腳下邊野的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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