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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油燈下,一個身子倦成了一團縮在亂草堆裡,身上的衣服早看不出顏色來,上官枚小心的走近,顫著聲喚道:“相公……枚兒來看你了。”
草堆上的人像蠕蟲一般動了一下,好半晌才抬起頭來,那頭與比亂草還要糟的頭蓋住了臉,讓人分不清他的相貌,只是一雙眼睛如狼一樣冒著陰森的光,如黑夜中的鬼火一般磣人,上官枚心頭一顫,瑟縮了下,不太也向前了。
那人抬頭靜靜的看了上官枚好一陣,突然便渾身抖動了起來,喉嚨裡發出嘶啞的低吼聲,上官枚聽了半天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便又說道:“相公,我是枚兒,我來看你了。”
那人總算是坐起了,肩膀試著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抬手拂開蓋在臉上的亂髮,那雙手卻無力的垂著,根本就抬不起來,他煩燥的又吼了幾聲,上官枚的眼淚便嘩的一下流了出來,細看他的手臂和大腿處,全是血跡斑斑,衣服上已經結了血痂,她不由顫著音,喃喃道:“他們……斷了你的手和腳麼?”
“枚兒……你為何要來。”冷華堂終於啞著嗓著問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上官枚泣不成聲,淚流如注,好半晌,才抬了頭,伸手將冷華堂臉上的頭髮拂開,露出冷華堂瘦得不成形的臉,她卻眼含深情,柔聲道:“我來看看你。”
冷華堂被她眼裡的情意怔住,原本怨毒的眼眸變得溫柔了起來,嘴角牽出一抹笑意:“有什麼好看的,又髒又醜,你不該來的,留著個好印象,作個念想不好麼?”
上官枚含淚笑了,拿了自己的帕子幫他拭著臉,“相公如今一樣的英俊好看,並沒有變醜去。”
冷華堂聽得哈哈大笑了起來,星眸裡,終於泛上了淚意,好半晌,才止了笑,搖著頭逛
“你還是那麼蠢啊,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一絲一毫都沒有過,娶你,不過是看上了你的身份和地位,你的孃家勢力而已,以前跟你說的話,全是假的,假的,你知道嗎?你不是郡主麼?怎麼蠢得跟豬一樣啊,哈哈哈。”
上官枚聽得心中一陣絞痛嘴角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頹然坐在了亂草上,美麗的大眼糾結著痛苦和傷心,“我早就知道,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到了這個地步了,你為何還要打碎我心裡僅存的那點夢想,你不是一直都在騙我麼?再騙我一次又何妨,為什麼要戳破你自己的謊言,為什麼到死你也不肯悔改一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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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華堂的四肢完全不能動彈,卻是瘋狂大笑著,身子亂抖一氣,差一點就穩不住身形,倒到亂草上去,他嘶啞的笑聲,蒼涼中帶著憤恨,聽在耳裡越發的令人難受。
上官枚猛的一揚手,摔了他一個耳光,怒道:“不許笑了,你以為你就很聰明嗎?你才是個實足的笨蛋,一個被人利用的狗,你才是傻子,喜歡一個從來就沒拿正眼看過你的人。”
冷華堂的笑聲驟然而止,眼裡露出一絲悲憫和無助來,自嘲的笑了笑,“誰說他不喜歡我?小時候,他最是粘我的,天天都牽著我的衣襟要和帶他玩兒,是我不好,是我太貪心,想要的太多了,所以,才把他推遠了,若是……哪怕只是做兄弟,能天天看著也是好的。”
上官枚再也聽不下去了,心心念念想著的男人,心裡存的卻是份禁忌之戀,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痴心妄想,以前只是懷疑,如今聽他親口承認,一顆芳心便碎了一地,只覺得自己便是這世上最傻的傻子,向一個心理變態的人乞求愛情,那不是自討苦吃麼?
她緩緩將懷裡的玲姐兒抱過來,遞給冷華堂看,聲音也變得冷冽了起來:“這是你的孩子,看一眼吧,我會好好撫養她的,一定要讓她成為一個正常的,善良的人,看一眼吧,看完了,我就抱她走了。”
冷華堂看著上官枚手裡小小的孩子,那小女孩兒眉眼與他很是相似,只是嘴巴和鼻子有點像玉娘,他眼裡露出一絲溫暖來,想要撫摸那孩子,但手伸不了,上官枚便將孩子舉高一些,送到他臉前,他抬了眸,感激地看了上官枚一眼,哽了聲道:“枚兒……”
這一聲,飽含思念,再不是那嘲諷與謾罵的口吻,上官枚聽得一怔,以為是錯覺,再抬眼看他時,他已經陶醉似的將臉貼上玲姐兒的,稍一挨著便立即抬起了頭來,訕訕道:
“太髒了,不要弄髒了她,謝謝你,以後,不要告訴她,她有我這樣一個父親,還有一個更無恥的母親。她的生命裡,只有你便好了。”
上官枚聽得心中一顫,點了頭,抱著玲姐兒起了身,緩緩向牢房外走去。
冷華堂看著那抹纖細窈窕的身影,